陸晝心裡快高興瘋了,麵上還要竭力鎮定,謝糖扶著他在床邊坐了下來,他真恨不得現在就把眼睛上的紗布摘下來,好好瞧一瞧謝糖,謝糖回來以後,他還沒近距離看過她,隻敢在遠處掀起紗布看,可他又怕一旦他眼睛好了,謝糖就不來了,所以他根本不敢表現出自己眼睛已經好了的跡象。
謝糖東看西看,去一邊的儲物櫃翻了翻。
陸晝心裡激動,也不問謝糖在乾什麼,總之她無論乾什麼,她在就好。
陸晝趁著她不在自己跟前,實在忍不住,翹了翹嘴唇,等聽見謝糖走回來時,他又趕緊將嘴角壓下去。
他兩隻手安分地放在膝蓋上,他八輩子都沒這麼渾身緊繃得像個模範學生過。
“你拿了什麼”陸晝忍不住問。
“怕湯水灑在床單上了,我找了本雜誌擋住。”說著,謝糖將雜誌放在陸晝膝蓋上。
陸晝抬著頭,直視前方,他覺得有點窘,謝糖還真的照顧自己如同照顧盲人,可他同時又情不自禁笑了一下。現在,謝糖無論對他做什麼,他都覺得像是吃了糖一樣,嘴角不由自主咧開,理智快要控製不住。
謝糖用保溫桶裡的碗盛了一小碗,遞給陸晝。
陸晝早上吃小籠包時,小籠包就在他麵前,他用筷子戳戳戳,倒也能戳中,然後塞進嘴裡,可這會兒是湯,很燙他可未必能自己吃。
陸晝想到了什麼,伸出手去,接那碗時,手指就差點將碗碰翻,謝糖不得不抓住他的手,將湯碗塞在他左手裡,將勺子塞進他右手。
陸晝一舉不得,再接再厲,用勺子在湯碗裡舀來舀去,不是舀到空氣,就是舀得太多湊不到嘴邊。
謝糖在一邊看著,難免有點心酸,眼睛受傷以後,陸晝應該很不好受吧,光是吃飯,就十分麻煩。而他這種性格,又不願意護工外人來照顧,所以護士才會說他這些天都沒怎麼吃飯。
於是她忍不住將沙發邊上的椅子搬了過來,放在床邊,坐上去,直接接過陸晝手中的湯碗,說“我來吧。”
陸晝心中樂開了花兒,耳根也不可抑止地紅了,麵上卻蹙了蹙眉,歎氣道“抱歉,麻煩你了。”
謝糖不語,用勺子舀了淺淺一點湯,遞到陸晝嘴邊。
陸晝渾身繃緊,鄭重地喝下了這一口湯。
今天果真是個紀念日。
謝糖飛快地舀湯湊過去,陸晝飛快地喝,沒一會兒就吃完了一碗,陸晝胃裡暖洋洋,心中也饜足無比,他美滋滋地砸吧了下嘴巴,問“還有嗎”
謝糖做了很多,保溫桶裡自然還有,於是謝糖又盛了一碗。
等陸晝把她八百毫升的保溫桶裡的東西全都吃了個精光以後,謝糖用古怪的眼神看了陸晝一眼,以前不知道,陸晝這麼能吃的嗎而且她覺得今晚陸晝不用睡了,肯定會頻繁去洗手間。
“還有嗎”陸晝食不知髓,眼巴巴地仰頭等著。
謝糖扯了張紙巾,仍在他臉上,沒好氣道“沒了。”
陸晝擦了下嘴角,聽見謝糖起身收拾保溫桶,立刻又變得有些緊張,他聽著謝糖收拾完保溫桶,似乎是朝著病房門口走去,便終於忍不住了,問“謝糖,你去哪兒”
陸晝沒有安全感,他怕下一秒謝糖就會消失。
謝糖隻是出去洗一下保溫桶,她沒有事事都和陸晝解釋一聲的習慣,可看見陸晝側著頭,不安地聽著空氣中的聲音,病房的燈光披在他漆黑的頭發上,讓他看起來隻像是個期盼她一直待在他身邊的再簡單不過的年輕男生,她不知為什麼,心裡就那麼動容了一下下,她頓了下,解釋道“我出去洗手。”
陸晝仍沒放下心,問“馬上回來嗎”
謝糖不得不說“馬上回來。”
陸晝這才稍稍放心,他對著空氣露出笑容,“儘快回來。”
謝糖想笑,搖了搖頭,這才推門出去。
病房是病房,有洗手間也有客廳電視,謝糖洗完保溫桶,順便去醫院樓下買了點水果,她回來時,聽見浴室傳來水聲。她略微感到擔心,陸晝眼睛看不見,進去洗澡會不會滑倒什麼的,但又轉而一想,自己似乎擔憂太過了,他既然沒有請護工,就說明這些事情他摸索得來,自己又何必擔心
於是她走到沙發處,打開了電視。
看了兩眼,全是廣告,沒看進去,謝糖找出手機,搜了下謝氏最近的新聞。謝氏最近的情況每日愈下,看來謝父的壓力非常大,怪不得高姐發來短信,說謝父不知道從哪裡聽說她回來了,已經去舒美清的彆墅找她了。
幸好她已經搬出來了,而且陸晝住的醫院沒人知道,謝父也不知道,所以謝父才沒找過來。
謝糖並不在意如今謝父情況如何,她將手機塞回了包裡。
忽然聽到外麵有敲門聲,謝糖略感到疑惑,畢竟陸晝在這裡住院,幾乎沒人知道,她以為是向宏他們,便起身去開門。
可剛一打開門,卻見,謝父站在病房門外。
走廊上兩個守著的保鏢為難地看著她,對她道“謝小姐,您父親一直說要找您,您想見嗎,不想見我們把他帶下去。”
謝糖知道,約摸是之前陸晝吩咐過,和自己相關的人都可以上來,所以這兩個保鏢才沒有攔。
她隻是很奇怪,謝父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她打量一眼站在自己麵前的謝父,短短幾月不見,謝父看起來蒼老了很多,兩鬢隱約出現了白絲。在謝糖打定主意和謝家脫離關係後,她就不再會為這些有所觸動了,她皺了皺眉,問“您讓人跟蹤我”
謝父能找到這裡來,隻能是因為今天白天從舒美清那裡跟蹤她過來。
她打量謝父的同時,謝父也在打量自己這個六親不認的女兒。
之前謝糖一聲不吭就出國了,謝父找舒美清,舒美清住院閉門不見,謝父找陸晝,陸晝倒是幫了一次,可謝父在謝翩躚入獄之後,就在公司已經被董事會徹底排擠出去,他急需大量資金,或是技術,否則事情根本沒有轉機,但陸晝似乎是知道了謝糖的意思,就再也沒幫過他了。
他短短幾月,心力交瘁,隻覺得一夜之間老了許多歲。
又是謝翩躚入獄,又是妻子精神狀態不佳,又是在公司出事。
他當真有點走投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