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休了二伯娘,恐怕對於二伯家的幾個堂姐堂哥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甚至還會牽連到大房和三房,恐怕這一次,爺奶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狠狠教訓二伯娘一通,讓她明白單家的底線,是碰不得的。
她確實沒猜錯,蔣婆子和單老頭還真是這麼想的。
除了對王春花萬分失望的單峻山,以及被嚇破了膽的王春花,就連呂秀菊和蘇湘都看出了公婆的意思。
其實王春花這人雖然讓人厭煩吧,可出於自己的立場,呂秀菊和蘇湘還真沒想過換一個人來當妯娌。
呂秀菊沒有女兒,家裡出一個被休的媳婦,對她的影響不大,隻是王春花要是走了,家裡可就隻剩下她和蘇湘這兩個兒媳婦了,到時候沒有王春花的對比,她豈不是成了家裡最不被看中的那一個,再說了,王春花要是真被休了,誰來幫她乾活啊。
所以湊熱鬨歸湊熱鬨,呂秀菊還真沒想過把二房這對夫妻給拆散了,再說了,王春花這樣蠢笨點的人當妯娌也挺好,至少不用擔心她收攏公婆的心,占他們大房的便宜。
蘇湘和呂秀菊想的不太一樣,但目的還是相似的。
二伯哥年紀還輕,真要是把王春花休了,肯定還得再娶一個媳婦回來,到時候再來的那一個性子怎麼樣先不做考慮,就等到時候前頭梅娘那三個孩子,和後頭那個媳婦生的孩子的相處,恐怕就能把這個平靜的家鬨得天翻地覆了。
自古後娘難當,為什麼啊?因為人多數都是有私心的,後娘有了自己的孩子,能看前頭的孩子順眼?
到時候二房鬨成了烏雞眼,對他們其他幾房也是有影響的,而且,她和大嫂還有一個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她還有一個女兒。
有一個被休的娘,勢必對梅娘和蘭娘的婚事造成影響,前頭有兩個沒出嫁的姐姐,福寶都不好說親了,就算為了自家閨女,她也不會看著王春花真的被休了。
所有人的心裡就和明鏡似的,蔣婆子罵夠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冷眼看著二兒媳婦捂著頭,哭坐在地上。
“走吧。”
單峻河已經整好了行禮出來,看著磕破腦袋的媳婦,心裡沒有任何波動。
“大河,大河,你想想我們的女兒,想想我們的福才啊。”
王春花拉著單峻河的手哭求,可惜單峻河心硬如鐵,在向爹娘點頭示意後,拉著王春花就朝外頭走去。
“福才,你替娘說說話啊。”
以往王春花最不喜歡自己的寶貝兒子和家裡的其他孩子玩,總覺得自己的兩個閨女會因為她疼愛兒子欺負這個弟弟,又擔心其他兩房眼紅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暗害他,因此單福才現在都三歲了,更多的時間還是獨自躺在自家的炕上睡大覺,他也不鬨,吃飽喝足了就能很安靜得獨自待著,王春花隻要時不時回來看看他有沒有拉了尿了就好。
此時她在外頭哭鬨,可是房間裡的單福才卻睡得十分香甜,對外界的一切毫無反應。
“福才,福才——”
喊著兒子的名字,卻沒有得來任何回應,王春花的心都碎了。
不過沒關係,她還有兩個閨女,難不成她們真的希望看到她被休棄,然後她們爹娶一個新媳婦回來不成。
“梅娘,蘭娘,娘知道錯了,你們幫娘求求情啊。”
王春花拽著院子外的門柱,衝著院子裡大喊,而待在單福宗房間裡的蘭娘和梅娘此時正在吃著香甜的糕點。
聽到了娘親的哭喊聲,蘭娘咽下了嘴裡的桂花糕,腦袋時不時轉向門口的位置,表情有些猶豫。
單梅娘狠了狠心,放下糕點,捂上了妹妹的耳朵,對上妹妹疑惑的眼神時,單梅娘緊緊閉上了眼睛。
單福宗歎了口氣,摸了摸大堂妹的腦袋,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了,將這個瘦小的妹妹,輕輕攬入了懷裡,安撫地拍著她的背。
單梅娘抿了抿嘴,強撐著表情一下子淚奔,又哭成了一個淚人。
*****
“三姑爺回來了,稀客稀客。”
王老太隔著老遠,才看清朝她家走來的是她閨女和她女婿,想著家裡都快揭不開鍋蓋的現狀,心裡滿是欣喜。
雖說當初王家和單家因為單福寶滿月宴的事情鬨開了,可王春花是她閨女這一點,怎麼都不會斷啊,這個閨女是個蠢笨好騙的,說幾句話就乖乖把錢掏出來了,原本她還想著什麼時候托人帶口信讓她閨女回來一趟,好和她討錢呢,沒想到對方自動就找上來了,看女婿手裡還拎著一個大包裹,不知道是不是帶了什麼好東西孝敬她。
這麼想著,王老太樂嗬嗬的上前,等走進了一看,才發覺事情似乎不像她想的那樣,自家閨女一臉死灰,額頭還磕破了皮,傷口已經愈合,結成了血痂。
而單峻河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隻能從他冷硬的態度上,看出來這一趟他和閨女春花回來,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事。
“姑爺啊,你和春花,這到底是怎麼了?”
王老太心裡頭一驚,也沒在意閨女頭上的傷到底是怎麼來的,而是驚怕單峻河這個好女婿跑了。
“我和春花這日子沒法過了,她的行李我都收拾好了,全在這兒了。”
一路上,單峻河也想明白了,他和王春花的事,還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了結的,先不提他們還有三個兒女,就是提出他休妻的理由,在外人眼裡,未必站得住腳。
出嫁的女兒貼補娘家那是很多出嫁女都會做的事,隻是她們沒有王春花那個膽子,敢給娘家那麼多東西罷了,而鄉下地方,重視兒子,不在意女兒,又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彆說王春花隻是威脅女兒要將她們賣了,村裡就連真正賣閨女的也大有人在,大家頂多也就是替他們的閨女惋惜,然後背地裡罵那些人家心狠罷了。
王春花的這一些所作所為,最多隻是被大家譴責幾句,遠遠沒到被休棄的地步,更何況她還給單家生了孫子,就是為了這一點,在她沒有做出讓人忍無可忍的事情來之前,他想要休妻,族老那一邊都不好交代。
想明白這一點的單峻河將手裡拎著的包裹扔到了地上,然後將王春花往王老太身邊用力一推,扭頭就要離開。
“怎麼回事?大河,春花做錯了什麼你要把她趕回娘家,還真當咱們王家沒人了不成。”
王老太臉上的表情繃不住了,這個女兒要是被趕回了娘家,她以後找誰要錢去?
“你問問她做錯了什麼,你要鬨也行,衝著我一個人來,我等你。”
就他那幾個軟蛋舅哥,他還真沒放下心上,那些人要是真敢鬨上門來,他一個人就足夠把這些慫貨全部嚇回去了。
對上女婿凶狠的表情,王老太被嚇得後退了好幾步,這還是她家那個溫和好脾氣的姑爺嗎?
見此,王老太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惡狠狠地瞪了眼邊上傻愣著的閨女,她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氣的姑爺直接把她給攆回家來了,難道是偷人?除此之外,王老太也想不出還能有什麼事能夠讓單峻河這樣的老好人發火的。
想到這一點,王老太也顧不上追單峻河了,她蹲身撿起地上的包裹,狠狠再王春花身上擰了好幾下,然後惡狠狠地拽著她的耳朵,朝家裡走去。
“葷油蒙了心的二杠頭,好好的日子不想過,居然被人攆回家來了,行啊,你不惜福,看老娘等會兒怎麼給你鬆皮。”
感受著身上被擰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痛感,王春花一下子就清醒了幾分,想到等會兒會受到的折磨,牙齒咬的格格作響,臉上血色全無。
*****
“回來了。”
兩個村子的距離不近,等單峻河送完人回來的時候,天色都已經暗下來了,家裡已經擺上了晚飯,就等著開吃了。
“嗯。”
單峻河有些沉默,看著一旁午睡醒來,哭鬨著要娘的小兒子,甕聲甕氣地應聲,然後上前從娘親的懷裡接過這個兒子,坐下,給他喂飯。
曾經這是王春花的固定工作,對於這個寶貝兒子,她是一點都不願意讓彆人照顧的。
雖然沒了娘親,可對於單峻河這個爹爹,單福才也還是熟悉的,哭了那麼長時間,他也累了,在被爹爹抱入懷裡以後,漸漸安靜了下來,抽泣著吃著單峻河給他喂的雞蛋小米粥。
今天單福宗回家本來應該是一件讓所有人都感到高興的事,可顯然,大家怎麼都高興不起來了。
跟著弟妹收拾好碗筷,呂秀菊哼著歌回了自己的房間。
今天被那個大方是傻兒子貢獻出去的桂花糕不知道還剩下多少,她可得找個地方藏起來,彆讓兒子一個手鬆,她都沒嘗幾口,全便宜彆人了。
那可是她爹的學生送來的府城的點心,還是她娘疼她,給她帶了一小盒,她舍不得吃,專門留給了兒子和丈夫。
數了數糕點盒裡的數量,少了兩塊,還剩下六塊。
呂秀菊想著,正好兒子和丈夫各三塊,也不知道她讓老三給山哥帶的東西他收到了沒,還有裡麵那張他寫的小紙條,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瞧見。
這麼想著,呂秀菊忍不住羞紅了臉,將糕點盒仔細藏起來後,躺到炕上,纏著被子,幻想起了丈夫回來後能做的一些不可與外人言說的羞羞的事。
此時的她,遠沒有想過,剛看了一場二房笑話的她,在不久後,會成為“笑話”的中心,她這個笑話引起的風暴,還比二房那些事,來的大得多,幾乎摧毀了她現在經營的一切幸福。
*****
“爹剛剛和你說的話你聽明白了嗎,之前咱們在縣城看到的關於大伯的事,誰都不能說。”
回家的路上,單峻海抱著兒子,千叮嚀萬囑咐。
還是他高看了他那個大哥,等到了約好一起回家的日子,對方居然借口幫東家去臨縣幾個酒樓盤賬,給躲開了,據店裡的小二說,恐怕每個十天半個月,對方是回不來了。
他恐怕早就計劃好了,離開前還不忘替他那個外室搬了家,讓單峻海再一次撲了個空。
不過縣城就那麼大,單峻海已經拖自己那些朋友看著點了,就連臨縣,他也托關係找了人,他就不信,單峻山能有通天的本事,將一個大活人給藏起來。
至於他,更不可能躲著一輩子不回家。
單峻海有些懊惱自己太過高看了他那個大哥,做錯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對方連承認錯誤的擔當就沒有,這還真是他那個睿智精明的好大哥嗎?
不過在單峻山不在場的情況下,縣城裡發現的那樁事也沒法直接告訴大嫂了,對方什麼脾性他還不知道,要是讓她知曉大哥置了外室的事,恐怕第一時間就會衝去縣城,找大哥鬨得天翻地覆。
對方都逃到臨縣去了,大嫂去縣裡找不到人不說,隻會讓外人看他們單家的笑話。
他已經讓兄弟盯緊酒樓了,等他大哥一回來,就會有人給他通風報信,到時候他親自把人給綁回來,讓他給大嫂一個交代。
權衡好所有利弊,單峻海就決定暫時將這件事隱瞞起來,而當時跟在他身邊的兒子未必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可就怕他說看到大伯身邊有彆的女人這樣的話,因此在回來前,單峻海和兒子約法三章,將那天發生的事當做他們父子倆的秘密。
單福德也不知道意沒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很有哥們兒義氣的拍著自己的胸膛答應了下來,還借此從親爹身上敲詐了一筆。
看單峻海現在手裡拎的德記燒雞,五芳齋的栗子糕和紅棗糕,還有徐記的花生酥和麥芽糖,都是他敲詐來的成果。
“妹妹,妹妹——”
單福德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滿屋子的找妹妹。
“妹妹,哥哥好想你啊。”兩天沒有親親寶貝妹妹了,單福德覺得自己就算在縣城跟著爹爹吃香的喝辣的,人也憔悴地瘦了一大圈,他覺得這大概就是堂哥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想一想,他已經六年沒見妹妹了。
“妹妹妹妹——”
在後院裡找到坐在涼席上乘涼的寶貝妹妹,單福德高興地張開雙臂,拎著一堆好吃的衝了過去。
縣城的樹都很沒出息,不長雞也不長糕點,不過沒關係,他們爹還是很有出息的,把他承諾給妹妹買的好吃的,都給買來了。
自覺完成了對妹妹的承諾的單福德老驕傲了,看到妹妹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她緊緊抱住,然後狠狠在她臉上香了好幾口,當做是對自己的獎賞了。
“嗚嗚嗚——”
單福寶感受著被擠壓變形的臉蛋,都說不出話來,而且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口水似乎隨著這個動作,又有泛濫的趨勢。
算了算了,現在的她小手小腳,也沒有辦法反抗,隻能悲催的承受這個甜蜜的煩惱。
單福寶閉上眼睛,笑著縱容了哥哥的狂吻。
她才不承認,自己也很想很想這個傻傻的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