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心比心(人世間這許多事,能破局都...)(1 / 2)

宮闕有佳人 荔簫 6024 字 8個月前

頤寧宮。

小產終究傷身, 於是即便太後再不喜貴妃也不得不表露幾分寬容。為免貴妃在小月子裡挪地方受風再落下病,她由著貴妃在頤寧宮安養了些日子,隻是從正殿移去了側殿。

於是皇帝便日日都在頤寧宮陪伴貴妃, 如此,一切風聲自繞不過太後的耳朵。賜死清才人顧氏的旨意, 太後也在第一刻便知曉了, 皇帝又正巧下完旨便去正殿問安,母子兩個間頗有幾分不快。

太後冷言冷語:“清才人一貫謹慎守禮,對貴妃的恭敬更是人儘皆知,你真覺得是她做了這等糊塗事?”

蕭致一喟,溫聲辯解:“清才人從前懂事, 兒子也不想這樣殺了她。可此事……實在是沒什麼餘地。當時隻她與阿敏兩個人說話,阿敏總不能是自己舍了孩子隻為害她。”

太後一聲冷笑,不置一詞。除卻不滿皇帝這樣癡迷與南宮敏,亦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她浸淫後宮多年, 自問什麼都見過, 這回卻偏有點拿不準了――舍棄孩子去害人的事, 在後宮也不稀奇。可堂堂貴妃舍棄孩子隻為害一個才人?她又並不覺得南宮敏真有這麼傻。

可清才人, 更不可能那麼冒失。

皇帝又道:“兒子知道若拿旁人與阿敏比,不論是誰, 您都覺得比阿敏好。可這事還關乎她腹中皇嗣,朕總不能……”

“好了。”太後懶得多聽,鎖著眉, 搖一搖頭, “你後宮的事, 哀家從來懶得插手。左不過一個無依無靠的才人,隨你的意便是。”

正這時, 袁江打了簾進來,皇帝隻道他是辦完差回來複命的,並不上心,執盞喝茶。袁江一揖,卻說:“皇上,清才人有喜了。”

端盞的手猛地一顫,皇帝驚然抬頭:“什麼?!”

袁江頭也不敢抬:“初時是清才人說……說讓臣給皇上回個話,道那事絕非她所為,因為佛門最講因果,她也有孕,不敢讓未降生的孩子背上血債。臣為穩妥起見,直接請了太醫過去……三四位太醫一並把了脈,都說確是喜脈。”

皇帝滿目愕色地怔住,太後睃著他,笑了聲:“倒是個有福氣的。”說著就吩咐袁江,“去,傳哀家旨意,解了清才人的禁足,按規矩晉貴人,讓人好好照料。”

皇帝眉心鎖起:“母後!”

太後橫他一眼:“既然皇嗣為重,旁的事便都可放下。你就是要殺她給貴妃泄憤,也要等她生下孩子再說。”說著語中一頓,複又續言,“再說,哀家是不覺得她有那麼蠢,會這般明著害人。”

皇帝終是沒再說什麼,袁江見狀,便按太後懿旨去辦了。過了約莫一刻又回來複命,彼時皇帝已去了側殿,邊守著貴妃邊批閱奏章,隻太後還在正殿,他一揖,稟說:“清才人說貴妃娘娘剛失了孩子,此時她又有孕又晉位,恐怕貴妃娘娘聞訊要覺刺心,不能安養身子,求太後娘娘收回成命。”

“喲,有意思。”太後的目光自他麵上一劃,又與身邊已跟了多年的墨竹相視一望,“你去請她過來吧,就說哀家有話問她。”

墨竹福身告退,太後又告訴袁江:“去跟皇上也回清楚。告訴他,哀家傳了清才人來問話,他若願意,就在屏風後聽聽。”

又過約莫一刻,顧清霜就入了殿。十數日的清苦令她形容憔悴,下拜見禮時好似弱不禁風的枯枝,太後虛扶了一把:“起來回話。”

離得太近,顧清霜與她目光一觸,就覺她視線微不可尋地往右側一飄。殿中右側放著書案、書架,除此之外便是一方屏風。顧清霜旋即會意,頷首道:“謝太後娘娘。”

太後收回目光,低下眼簾:“你說你沒動貴妃,哀家願意信你。但七夕那晚,隻你與貴妃在那地方,若不是你推了她,便隻能是她蓄意害你。你又如何還肯為了她推拒封位?”

她邊說邊目光一凜:“彆揀好聽的來搪塞哀家。”

“臣妾不敢。”顧清霜低著頭,聲音輕但清晰,“那晚確是貴妃娘娘蓄意陷害臣妾。她說她恨臣妾在千福寺與皇上生了情,皇上明明是去看她的;還說……還說必是臣妾蓄意勾引,否則皇上斷不會留意臣妾。她這樣想,臣妾自然也恨她,但……但臣妾縱使不真為她著想,也還要為皇上著想。”

太後淡然抿了口茶:“皇帝可是要賜死你的。”

顧清霜口吻真誠之至:“皇上不過受人蒙蔽。那日又確隻有臣妾與貴妃娘娘在那裡,落在誰眼裡都是臣妾的不是,如何能怪皇上?”

太後沒接話,隻禁不住地又掃了眼屏風那邊。隻可惜屏風遮擋得嚴實,她瞧不見皇帝現下的神情。

顧清霜緩了緩息,口吻悵然:“貴妃娘娘剛失了孩子,傷了身,若知陷害臣妾不成,臣妾還有孕晉位,怕是非落了病不可……臣妾現在最是恨她,可她是皇上的心頭之好,若她當真一病不起,太後娘娘讓皇上怎麼辦?臣妾隻想皇上好好的。”

“你倒真是心細皇上。”太後搖頭苦歎,“可既是如此,有孕這等喜事,你怎的又不早點告訴皇上,偏被逼到這一步才說?”

“臣妾原想再等些時日的。”顧清霜低語輕聲地說著,“臣妾有孕時日尚短,胎還不穩,唯恐出事。民間亦有說法,說孕事不足三月不能說與旁人聽,臣妾便想等胎像穩固了再稟奏皇上。誰知……誰知事發突然,臣妾為了保住性命,也隻好先說了。”她說著一咬嘴唇:“好在此事終歸是喜事,說便也說了。但關乎貴妃娘娘的萬般糾葛,還請太後娘娘瞞著皇上。皇上滿心滿眼皆是她,若讓皇上知道她是那等行事卑劣的惡人,隻怕比得知她落了病還要難過。臣妾與貴妃娘娘俱是宮中嬪妃,說到底……能讓皇上高興便是了,臣妾受些委屈不打緊的。”

“你也太癡心。”太後頗為配合地喟了一聲。

若放在以前,她是最不愛聽這些話的。尤其是自己還是嬪妃時,後宮裡個頂個愛裝賢惠柔弱,可都是女人誰瞞得過誰呢?她隻覺一個兩個都假得很。

如今,大約是並未再真的置身其中,她聽顧清霜這般逢場作戲竟聽出了些趣兒。再者,說到底,這丫頭的萬般算計也不過是為了自己過得好些,並不去害旁人,更不乾擾政事。她這會兒拉她一把,隻當是救人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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