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你是覺得宮裡缺冰,還是缺櫻桃?”
“……這自然都不缺。”她抿一抿唇,“可若不是為這個,那便是有彆的緣故?”
蕭致無奈地一哂,踱到她身邊,攬著她一道坐。
個中緣故他原不想多說,但看她這個樣子,又覺得解釋一二倒也不妨。
這小尼姑,一顆心都在他身上。賀清晏惹事,她二話不說便敢刺自己一簪再往湖裡栽。他若連這點事也要瞞她,她又這樣愛胡思亂想,怕是要難過。
況且,也不是什麼不能讓她知道的事。
他便直接道:“晴妃圖謀皇長子,朕得讓她知道輕重。”
“圖謀皇長子?”顧清霜啞了啞,似乎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了幾分,“是為著給皇長子送的那些衣服?”
皇帝點了下頭。
顧清霜鎖起眉:“皇上是不是多慮了,晴妃娘娘或隻是好心……”
她這廂說著,他伸手拿起瓷匙在琉璃碗裡一舀,送到她嘴邊。
冰涼在顧清霜唇邊一觸,她自然而然地噤了聲,訥訥地就著他的手將那口櫻桃冰吃了進去。
他看著她含著一口冰說不出話的樣子淡笑:“好好吃你的。這事朕有數,你就彆管了。”
她好似不太高興他這話,扁一扁嘴,低下頭,不再吭聲。
他倒看得更想笑了:“進宮一年多也不見有長進,還有臉不高興。”
她鎖眉:“誰說臣妾沒長進……”
他輕笑:“可不就是沒長進?”
他隻覺得,闔宮裡數她心眼兒好,遇了事專愛將人往好裡想。
最初的時候也還罷了,畢竟是剛修過佛的人,他隻當她還在一心向善。
可後來有了南宮敏的事。南宮敏出手陷害她,她都還在為她說話,說南宮敏隻是在意他,心生嫉妒也是人之常情雲雲……後宮竟會有這樣的人。
再往後,南宮敏又害她一回,直害得她失了孩子。
可事到如今,她還是如舊願意覺得旁人都是好的。
記吃不記打,長歲數不長記性,說得也不過就是她這樣的了。
殿外,晴妃怔了半晌,終是轉身離開了。回去的路上,失落將她壓了許久,又在某一刻化作憤怒,令她怒火中燒。
怎會這樣?她還記得自己剛進宮時是如何的風頭無兩。那時候嵐妃根本還不在妃位,榮妃雖與她地位相當卻也無法與她一較高下,見了麵總是客客氣氣的。
如今倒好,先有個南宮敏,進宮幾個月就位至貴妃,壓她一頭。可為著和皇上青梅竹馬的情分,那也罷了。
現在怎的一個小婕妤都能擋到她前頭去?!
晴妃陰著張臉回了住處,直至第二天都沒能緩和過來。
這天她原是約了幾個相熟的嬪妃一道賞花,結果因著她的臉色,幾人誰也笑不出來。
她們多少也都挺說了昨日清涼殿的糾葛,一個個都想勸,卻又沒有一個敢貿言。幾人看來看去地互相瞧了半天,最後還是與晴妃沾親的明嬪先開了口:“姐姐彆生氣……那柔婕妤也就是一時風光,樂不了幾天。皇上從來都是念舊的人,怎麼也還是姐姐分量更重一些。”
晴妃睃她一眼,輕笑出喉:“念舊?論這‘舊’,你可比她要強。怎的她不到一年就位至婕妤當了主位娘娘,你還得跟本宮這裡住著?”
明嬪一噎,訕訕閉口,不敢說話了。
坐在旁邊的如貴人道:“臣妾倒覺得明嬪姐姐想得太好,咱不能這麼掉以輕心。”
幾人都看她,她鎖著眉一喟:“隻是一個柔婕妤也還罷了,另外那幾個與她交好的,見皇上的機會還沒咱們多,也不足為懼。可那個端貴人……眼瞧著也合皇上的心意。若再生下個皇子,即便是要抱到太妃那兒去,她也還是個禍患。”
這話說出來,殿裡頭一靜。
晴妃的神色變得不太自然,抿了口茶:“你知道,本宮是不願算計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