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為著貪涼來的,跟你母妃一個樣子!”蕭致手中的奏章在他額頭上輕輕一拍,正往前走的顧清霜腳下一定,語露不滿,“皇上這是指桑罵槐呢。”
她邊說邊也走到他身邊,屈膝福了福,睃了眼予昔:“這是怎麼了?皇次子還小呢,皇上何必發這麼大的火氣。”
聽她這般問,皇帝的麵色便又沉下去:“這糊塗東西,跑來給如嬪說情,口口聲聲若如嬪待他好。”他搖搖頭,“朕都不知該如何說他。”
顧清霜聽出了他口吻中的無奈。
他總歸還是為幾個孩子著想的,不想他們小小年紀就被後宮算計。皇次子乍然說出這樣的話,他自是一聽就能知道不對,不論是如嬪平白待他好、還是他來說這些,都是不該發生的。
隻是他對孩子們的要求又著實高了些,皇次子才七歲,哪想得明白這些?
顧清霜便索性做得個體貼大方,歎著氣說:“他小小年紀懂什麼?萬般不是也都是如嬪的不是。等他大一些,皇上再慢慢將道理說給他聽就好了,大可不必現在這樣罰他。”
皇帝的臉色仍不好看,沉吟半晌,到底鬆了口:“帶他回去。”他吩咐不遠處噤若寒蟬的乳母,“告訴恪太妃,平日多留些意。朕不是不許六宮嬪妃過去走動,但有了這般格外殷勤的,太妃總該心裡有數。”
“諾,奴婢謹記!”那乳母瑟縮著一福,便趕忙上了前,將皇次子帶走。皇次子還啜泣著,朝父親一拜,默不作聲地跟著乳母離開了。
予顯在這時候安靜得十分得當。他靜聽著父皇母妃說話、目送著二哥離開,待得二哥走遠,又過了會兒,他才又拽了拽皇帝的衣領,滿眼期待地問他:“可以吃冰碗嗎?”
“嗤。”皇帝又好氣又好笑,揚音喚了宮人進來,開口吩咐,“去備幾份冰碗來。”
說罷又垂眸看向予顯,板起臉告訴他:“就這一次,許你在紫宸殿多吃一份。可不能日日這樣,要吃病了。”
“好――”予顯拖長聲音,答得十分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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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鳳宮中,如嬪沒料到這等陳年舊事還能追查到她身上,也沒料到皇後真能這麼拘著她。
她原本並不太怕,因為說到底都是定了音的案子,也沒有旁的物證等牽到她頭上。一個宮女出來咬她,沒有多少分量。
可皇後頗有些法子,關她的這間屋子門窗都被石磚砌死了。隻留了個小口,外麵也有木板擋著,說不準什麼時候會開啟一次,遞些吃食進來,旁的時候都封得嚴嚴實實。
這弄得她全然不知現下是晝是夜,也不知時間到底過了幾天。她心底便慢慢亂了,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怕自己被棄之不管,怕就這樣被關到咽氣。
而皇後,竟然並不急著問她話。
除卻第一日時給她看了蘭馨的供詞以外,皇後就再沒差人來過,好似並不在意她怎麼說。
這讓她心裡更是沒底。若皇後真不在乎她說什麼,隻想把她關死在這兒可怎麼好?
又過不知多少時日,如嬪忽聞那方木格外有了些聲響。這是近來都不曾聽過的動靜,除卻有人送東西時,四周圍都安安靜靜的。
但這回,她聽到有宮人在問安:“淑容娘娘。”
一牆之隔的地方,顧清霜抬眸瞧了瞧那木格,慢條斯理地詢問:“如嬪什麼都沒說?”
“沒有。”外頭的宦官躬身,“這麼些日子了,一直安靜得很。”
如嬪側耳靜聽,聞得外麵揚音輕笑:“那正合適。本宮給皇後娘娘出這主意的時候,也沒料到事情會這麼大。如今她上頭的人什麼都招了,鬨得太後娘娘都沒麵子,事情怕是不好收場。好在都是私下問的話,知道的人還不多,皇後娘娘的意思是……既然如嬪還沒開過口,就都安到她頭上吧,大家臉上都好過些。”
她邊說邊從袖中摸出兩頁紙來,遞給那宦官:“這是供狀,你們遲些時候就開了門讓她畫押吧,然後直接呈到紫宸殿去,事情便可了了。旁的事情,便看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想如何決斷便是,你們不要多嘴。”“是。”外頭的宦官拱手,“臣等都知道輕重,娘娘放心。”
如嬪倒吸冷氣,連日來的強撐被擊得儘碎――柔淑容這是什麼意思?推她當替死鬼麼?
榮妃……什麼都招了?!
是了,隻能是榮妃招了,不然如何會鬨得太後也沒麵子。
她初時不敢信,覺得這是誆她的。轉念看看這暗無天日的屋子,又覺得也說不準,誰知道她們對榮妃用了什麼法子?
接著,她又聽到外頭說:“都記著,她是自己招的供,本宮今日沒來過。”
這聽著是要轉身離開。
如嬪心底一顫,終是再顧不上彆的,趔趄著衝到那木格前,用儘力氣喊了起來:“你們要乾什麼!是榮妃……是榮妃支使我的!不能這樣推到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