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與不值(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1 / 2)

宮闕有佳人 荔簫 6628 字 8個月前

莫說榮妃, 就是顧清霜一時也被這陳年舊事驚住。她訝異地看皇帝,皇帝隻看著榮妃。

榮妃訝然半晌,銀牙輕咬:“皇上何出此言?”

似在不明就裡的反問, 口吻卻已外強中乾,可見心虛。

皇帝一聲輕笑。

她又好似被這輕笑刺激到了什麼, 忿忿然道:“皇次子之事宮正司已有定論, 分明是晴貴人……”

“朕知道晴貴人也對皇子有所圖謀,所以願意大事化小。”

皇帝打量著她,話聲變得更沉更緩:“念及太後的心思和你打理後宮多年的辛苦,所以願意息事寧人。”

顧清霜聽到此處,忽而覺得有些可怕。

皇帝最初這樣問時, 她知道他是心中存疑。聽至這裡,卻可見是已對事情十拿九穩了。

這個男人,他想知道什麼便能知道什麼,一切皆知看他上不上心。

她從一開始就清楚這點, 現下親眼見到他的清醒, 也還是深感恐懼。

皇帝繼續說了下去:“皇後進宮, 朕也知道委屈了你, 你惹出的一些小事朕便不去過問。知你想要孩子,便將皇次子也送到了你身邊, 盼著你能心情好些。”

“可你是如何做的?”皇帝鎖眉,眉間滲出絲絲縷縷的嫌惡,“如嬪、寧容華、愉貴人, 朕的榮妃好大的本事, 處處都是眼線。虧得皇後還一再為你說話, 柔妃直至前些日子還生怕事有隱情,冤枉了你。”

“皇上!”榮妃忽而怒了, 怒衝衝地上前,雙手齊齊往禦案上一拍,就此撐住。她身子微微前傾,再顧不得儀態,目眥欲裂地吼著,“皇上若真那樣清楚,就不該信皇後與柔妃的鬼話!”

宮人們在此時湧了上來,一左一右將她拉遠,按著跪地。

榮妃繼續嚷道:“她們……她們沒安好心!皇上!後位原該是臣妾的啊!臣妾之子原該是嫡子!臣妾入宮的時候皇後才多大!一個黃毛丫頭,她憑什麼!”

“她憑什麼啊!”最後一聲質問,將她的哭聲帶出來,她的身子癱軟下去,宮人一驚,不敢再碰她,紛紛鬆了手。她便伏地哭了起來,“前頭是南宮敏和晴妃,後麵又是柔妃……臣妾有什麼……臣妾有什麼啊!朝臣們一句元後不能自妃妾而立就斷了臣妾封後的路,臣妾不服!”

安靜的殿中,隻有她的哭聲不絕於耳,淒厲地訴說一積數年的委屈。

皇帝淡漠地看著她:“立後之事,你倒也不必怪彆人,是朕不肯。”

顧清霜一怔,榮妃謔地抬起頭來,連淚水都僵住。

他說:“你對皇子早有圖謀,朕如何能不防你入主中宮後再有旁的算計?孩子們不能有這樣一個嫡母。”

“皇上……”榮妃愣在那裡,滿目的不可置信。過了良久,這滿目的不可置信糅成了一聲自嘲的啞笑,“你什麼都知道……你早就都知道!”

顧清霜側首看了看皇帝,隻看到了他滿麵的淡漠。

榮妃卻忽地凶神惡煞地看向了她:“滾出去!”

顧清霜鎖眉,打量著榮妃,險些脫口而出一句“你是不是瘋了。”

“你滾出去!”榮妃又喝了一聲,“事關施家,輪不到你這賤婢坐在這裡!”

顧清霜突然覺得很好笑,索性便要起身,卻被皇帝攥住了手:“不必。”

“榮妃姐姐心情不好,臣妾還是出去吧。”她搖一搖頭,大方而和善。

她原也擔心榮妃真說出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讓她萬劫不複,看榮妃這個樣子,倒不怕了。

這樣瘋瘋癲癲、失了分寸的樣子,咬她?除非有鐵證,否則皇帝怕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而沒有她在身邊,皇帝獨自瞧著這樣一個有礙觀瞻的瘋婦,多半也要覺得更煩。

顧清霜便施施然地從榮妃身邊走了出去,出殿時陽光正好,她望著陽光,突然品味起了皇後說過的話。

皇後時常對宮中的萬般爭鬥覺得不屑,也覺得為皇帝相爭不值。她原本也同樣覺得為皇帝相爭是不值得的,如今看著榮妃這樣,愈發覺得提前看清這些實在是幸事。

這位九五之尊在願意時,固然能有許多柔情蜜意。但隻要他想,也隨時可以薄情到極致。

反過來想想,她又不知榮妃這算是運氣好還是不好。

他瞞了榮妃許多事情,終是讓榮妃一步步走到了這無可翻身的處境裡。但若他不瞞,這層窗戶紙早早捅破,榮妃或許死得更快。

唉,總有些事是難說清得失的。

不知榮妃還要在裡麵搬弄多久是非,顧清霜就索性先回了懷瑾宮,打算盯一盯予顯的功課。

四公主在滿月時被賜名靜曦,為著先前的鋪陳,顧清霜不得不把她送到皇後跟前去。予顯近來就變得很愛往棲鳳宮跑,哪怕妹妹多半時候都在睡,他也就願意在旁邊看著。時日久了,功課不免要落下。

是以一整個下午,顧清霜都在壓著予顯讀書。好不容易捱到傍晚,可算到了用膳的時候,予顯邊吃邊提要求:“一會兒我要去棲鳳宮!”

“去去去。”顧清霜無可奈何,“母妃陪你一起去,咱們陪小曦一晚上。明天你還得好好讀書才成。”

予顯小臉垮了。

他不是不愛讀書,亦知道讀書重要。但相比看著妹妹,讀書就著實顯得沒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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