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佑顏放下筷子,坐到她身邊攬著她的肩膀安撫道,“媽你彆這麼想。”
金秀靠在女兒懷裡想著這些日子的擔憂和焦慮,眼淚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鬱佑顏拍撫著她的肩膀說道,“說起來,我到是覺得這些金子是媽肚子裡的弟弟帶來的,你看這些金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弟弟來時,它也來了。”
“瞎說,這明明你是找到的。”金秀搖頭說道。
“是啊,我找來的,可是我早不找到晚不找到,偏偏弟弟要來了,才找到。而咱們不是正打算是用這個來改變安裡的條件嗎?家裡條件好了,弟弟從出生就不用受苦,不是更好嗎?”鬱佑顏這樣說著,心裡也覺得這件事有些玄妙,不過比起顏顏這孩子的確是個幸運的。
“真是這樣嗎?”金秀看著女兒。
“就是這樣啊!”鬱佑顏點點頭,想了想又笑著說道,“我舉個例子吧,這些金子就像是一隻雞蛋,你說怎麼讓這隻雞蛋在十年後更值錢?”
“如果真是雞蛋十年後早臭了!”金秀被女兒哄開心了聞言笑著逗她。
鬱佑顏無奈的看著她。
鬱文新笑瞪妻子一眼,“顏顏不是說了嗎,舉個例子,你彆打岔。”
“好好,顏顏你接著說。”金秀忙坐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看著女兒。
鬱佑顏說道,“用這隻雞蛋孵雞,雞再生蛋,蛋再生雞,如此循環,咱們不就有更多蛋和雞了嗎?可現在這些金子這樣放著,就隻是一隻雞蛋。”
“我覺得顏顏說的有道理。”鬱文新忙不迭的點頭附和。
這些日子妻子鑽牛角尖,他一提這事,她就覺得他不為顏顏著想,所以他隻能乾著急。
本來他就不想再和以前一樣靠賣力氣過日子了,更何況現在他又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更加沒理由不趁著還算年輕拚搏奮鬥一把,他這些日子可把顏顏給買的那些書翻過來倒過去的看了好幾遍了,心裡早就摩拳擦掌的準備大乾一場了,偏妻子軸在那兒不同意。
金秀也不是真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她猶豫道,“如果萬一賠了怎麼辦?那連這一個雞蛋都沒有了。”
鬱佑顏特彆理解她心裡這份擔憂,就像她現在和江淶向予弄的這攤子,雖然她麵上自信滿滿,可必畢竟從來沒有經驗,心裡何嘗不忐忑戰兢,隻是這些日子走過來她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彆人說的再天花亂墜也沒用,有些事隻有自己經曆一遍才能有收獲,哪怕是失敗了,那些得來的經驗也比什麼都不做的不錯來得有意義。
想了想,她問道,“媽,我小時候學走路的時候跌過跤嗎?”
金秀不明白她怎麼把話題扯到這裡,遲疑了一下才答道,“何止跌過,有好幾次膝蓋和下巴都磕流血了。”
鬱佑顏笑著反問,“那你為什麼還要讓我學走路呢?”
“因為不跌跤永遠學不會走路,對吧?”鬱佑顏自己答道,又看了一眼麵容殷切的父親,“爸,你怕跌倒嗎?”
“比起跌倒我更怕庸庸碌碌過一生。”鬱文新答道,看著妻子保證道,“秀,你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麼,其實我也擔心,但是我跟你保證,即使跌倒了,我也會爬起來,因為我現在有你、有顏顏還有未出生的孩子,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樣,我想讓你們過上好的生活。”
多年的夫妻了,金秀更知道丈夫的壓抑和憋屈,此刻看著他這副模樣,她也不再多想,看著他,信任道,“文新,我相信你。”
鬱文新聞言鬆了一口氣。
夫妻兩人相視一笑。
接下來的過程,一家人又大致討論了一番,鬱佑顏見父親心裡也有了大綱,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一是有些事就得自己一一去做才能明白,二是她對這方麵懂得也不多,還有就是她現在的身份讓她不想去過多左右這個家的事情。
吃過飯又簡單聊了一會兒,鬱佑顏看著母親的神色有了倦意,也就回自己房間休息了。
直到關上門坐到床上,鬱佑顏才慢慢鬆了一口氣,想起這漫長的一天,有些疲憊的動了動脖子,待稍緩了一些,才又起身從屋裡翻找起來。
幾本陳舊卻保存完好的日記本被她找出來,她輕輕拂了拂上麵的灰塵,慢慢打開。
日記是從三年級開始的,最初的時候裡麵的字還有用拚音代替的,內容簡短又稚嫩,她一頁一頁讀著,再一次慢慢體會著這個女孩的心境,等她把最後一頁讀完,夜,已經很深了。
慢慢合上日記,鬱佑顏將這幾本日記放好收進空間裡,這才關燈睡覺。
再次睜開眼時,外麵已經響起了父母小聲的說話聲和做飯聲。
鬱佑顏茫然的發了一會兒呆才慢慢起身穿衣服。
吃過早飯,她帶著母親找出來的幾件厚衣服,和父母告了彆,就出了家門。
卻沒有坐上去學校的車,而是轉頭去了另一個方向。
等到太陽照亮大地的時候,她已經再次站到上次來過的墳墓前了。
墳上又有細細的小草冒出來,鬱佑顏蹲下身子將上麵的雜草細細清淨。
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兩座墳的主人,猶豫了片刻,才再次喃喃開口道,“……姥姥、姥爺…阿姨,我來看你們了。”
她走到兩墳中間,在靠近阿姨的墳墓邊上,慢慢跪坐到地上。
粗糲冰涼的土石摩擦著她的指尖、掌心,一個土坑在她手下慢慢成形。
她停住動作,從空間裡取出昨晚放進去的日記本。
找出火柴,一頁一頁將其點燃。
…顏顏…抱歉從來沒有想過認真和你說說話…
紙張燃起的火焰帶動氣流吹起她額前的頭發,吹迷她清冷的眼。
……顏顏,咱們放下吧,從新開始,這一世已經過去了,下一世……下一世、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爸爸呢?嗯,他要高大又有責任感,可以保護你不被彆的小朋友欺負,也可以把你抱在懷裡寵得像個小公主,他會在你出生之始就在,一直牽著你的手,直到把你交到另一個他認可的男人手裡……還有媽媽,她要溫柔而不柔弱,善良卻又堅強,她會給你這世間最真摯而毫無保留的愛,她會在你成家立業生兒育女後依然把你當成一個孩子……
一張張白紙在火焰下卷縮透紅燃燼,餘下黑色的紙灰在氣流下湧動。
鬱佑顏將一張張紙撕下填入火中,嘴裡說著她想像中的父親和母親模樣,她想像的生活模樣,直到手中的日記本全部都化為灰燼。
顏顏,你也要做一個開朗的孩子,不要羞於對他們表達你的愛,不要吝嗇讓他們知道你和他們愛你一樣的愛他們。
她慢慢將灰燼用土掩埋,灰燼裡承載著一個女孩子短暫的一生。
她看向一旁的墳墓,輕聲道,“阿姨,希望您下一世,有一個愛您也被您愛的男人做丈夫,與您相伴一生,生兒育女,幸福終老。”
希望你們,還可以做一家人,幸福的一家人。
站起身,她將手上和身上的土灰剝離,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