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飄灑的白雪如同身負絕技的雜技演員一般, 小心翼翼的掉落疊加在纖細的樹枝上, 風吹過, 顫顫悠悠, 最終還是簌簌落下。
“今年的雪可真大啊!”
“是啊!”
“瑞雪兆豐年,明年一定有個好年景。”
“是啊!”
細碎的說話聲傳入耳中, 向予緩緩睜開眼,入目的是蒼白的屋頂, 發脹的腦袋讓他恍惚不知身在何處, 隻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
交談聲停止。
“醒了?”帶著詢問的聲音響起。
他側頭, 窗前映著兩條纖瘦的身影,因背光,他看不清他們的臉。
他愣了愣, 然後猛得驚坐起身。
涼意自空氣中傳來, 他低頭,被子滑落露出□□的胸膛。
他再次怔了一瞬,然後才猛得把被子拉到身上, 警惕問道, “這是哪兒?”
一人從窗邊走過來, 脫離了窗外白的刺眼的光, 模樣漸漸清晰。
“佑顏?”熟悉的人讓他鬆了一口氣,卻也讓他對此刻的情景更加迷茫,“這是…哪裡?”
“醫院。”
“…醫院?”他皺眉,記憶開始回溯。
母親親手做了他小時候最愛喝的油茶麵糊,承諾不再逼他進京見那個素未蒙麵的父親, 他大喜,將麵糊幾口喝光,並保證一定憑自己的努力讓母親過上幸福的生活,母親似是很高興,那張瘦弱且長年鬱鬱寡歡的臉上泛起激動的紅光,然後,他覺得眼皮越越重,身體越來越沉,記憶中最後的影像是母親激動又緊張的臉。
回憶完這些,他的臉白了白,聽見自己晦澀的聲音從唇齒間擠出來,“是……”抓著被子的手慢慢握緊,暴出筋骨。
鬱佑顏靜靜看著他,淡淡開口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痛苦、難以接受、不敢置信種種強烈不甘的情緒自他臉上一一閃過,“所以……他找我果然是因為他真病了是嗎?”而母親協助那個人把他弄到了這裡?
“是的。”
“哈!”他長笑一聲,眼中泛起仇恨的水光,“我已經捐獻骨髓給他了嗎?”
鬱佑顏搖搖頭,“沒有。”
向予表情一喜,“他——”
“他想要的不是你的骨髓而是你的腎。”鬱佑顏冷冷打破他的幻想。
“什…麼?”即使不懂醫學知識,可是做為一個男生似乎天生就知道腎對一個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江淶也從窗邊走過來,麵無表情道,“他得了嚴重的雙腎衰竭,這種病,最好的方法就是換腎,而最能成功匹配的就是近親屬之間。”
向予抬手,隔著被子有些顫抖的手緩緩落到腰腹間。
他不知道腎具體在哪裡,但左右脫離不了這個位置。
然而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他怔了怔,乾脆直接掀起被子低頭察看。
被子裡的身體果然□□,卻沒有他想像中的刀疤傷口,伸手向後摸索卻依然一片光滑,他忙抬頭看向兩人,卻見不遠處的兩人正雙手抱胸一臉得意壞笑的看著他。
他一下子明白自己被甩了,忙捂住被子,氣惱道,“好啊,你們騙我!”
江淶收了笑,正色道,“我們沒有騙你。”
向予見她表情嚴肅,不由更加茫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淶把事情的經過說給了他聽。
窗外雪花漸漸止住,安靜的好似從未來過,隻除了地上那一望無際的白。
“就差那麼一丟丟!”江淶伸出食指和拇指捏出一條細不可見的縫隙,“你的腎就變成彆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