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1 / 2)

午時之後便有些炎熱, 這裡還好是一處陰涼的賞花閣, 周圍種著許多年代久遠的樹木, 枝葉繁茂, 垂下的枝葉給人送來幾分難得的陰涼。

秦燁坐在大理石雕刻成的石凳上, 光線到了他那裡猛地變暗起來, 他也未曾在意。一雙手交疊放在石桌上,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戴著枚潤極了的玉扳指,上麵天然的玉石紋路形似一條長龍。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周圍隻有寥寥的蟬鳴聲, 大理石與玉石碰撞的聲音愈發顯得清越。

明明這樓閣裡還站著一個人, 但隻有秦燁的麵前擺著茶盞, 對麵的夫人生出些惱火來。

可當她轉眼望見那秦燁手指上的玉扳指, 心中又是一定。

對麵的那位夫人, 年歲也不算太大,四十多的樣子, 一身寬袖長衣, 上好的綢緞在光線下更顯的華美, 微微散開的衣擺露出裡麵內襯的一件月白襦裙,看似樸素無華, 可偏偏有用金絲、銀絲在裙擺錯著織了幾縷水紋波瀾。

一雙微微上吊的眼睛望著誰都自帶著三分傲氣,隻有對秦燁,才不得不露出幾分和藹的長輩笑意。

秦燁端起茶盞, 被燒製成蓮紋白瓷的杯盞端在手中更顯得手指修長, 茶水已經微涼, 但在此時喝起來正好。

陽溪魏家,也難怪如此富貴。

秦燁方想起那畫像的母親,她是嫡出的魏氏女,身上的傲氣比之這個夫人更加來的明顯。

“阿燁,此次前來,雖是為太子祭奠,可舅母實則是想來看看你如何了。如今見你長成這般出色,我們也不愧對你母親了。”魏家的大夫人說著,眼睛裡不禁濕潤起來,緩緩拿出帕子擦拭掉了眼角的淚水。

方姑姑和夏直站在外麵候著,與夏直是秦燁親手扶持起來的不同,方姑姑出身陽溪魏氏,是魏太子妃的陪嫁,其父母兄弟皆是魏家的家仆,即使待在東宮裡多年,對魏家的感情依舊很深,此時聽到魏大夫人的這般言語,激動地滿目盈淚,對夏直道:“我就知道,魏家還記著太子妃娘娘和殿下!”

夏直諷刺地瞥了瞥魏大夫人。

若當真記得殿下,怎麼當年殿下生死一線之時,他們不來?甚至當時殿下得封太孫,他們也不來?如今太子薨逝了,太孫殿下地位穩固了,毫無後患,他們卻又派人來了。保不齊是打什麼主意的呢。

秦燁望著魏大夫人,“砰”地一聲,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打斷了魏大夫人的話。

“舅母說錯了。自母親逝後,魏家曾派人道我生死皆與魏家無關。如今我是好是壞,你們也不必感到愧對不愧對的。”

方姑姑神色一變,又失落下來,殿下到底怨著魏家了。

魏大夫人望著他與自家那位姑奶奶有些相似的麵容,手捏緊了衣袖,眼底裡掠過一絲惱意。到底是太子那混賬的血脈,縱然有一半的魏家血脈,可到底是個沒規矩的。

“燁兒就這般不講情麵?你可是還在怨我們不曾照顧你?當年之事,魏家也是有所苦衷,當年本想讓你母親的三堂妹入宮代為照料你,如何能說是魏家棄你於不顧呢?當年是你父親寵妾滅妻,為了一個李氏,拒絕了魏家。若非他整日氣你的母親,你母親又如何會難產?你外祖父一氣之下這才離開的,這些年你舅舅和外祖都在念著你。”魏大夫人慈愛地望著秦燁,百般懊悔,提起太子來,麵上便帶著怒氣。

她的語氣變得更加緩和了些:“你如今還佩戴著你外祖給你母親陪嫁的龍紋玉扳指,舅母知道,你心裡還是記掛著我們這些血親的。待你舅舅入京,我們再好好補償你可好?”

秦燁微微勾起唇角:“魏大夫人,怕是你誤會了。我戴著這枚扳指,是因為乃是母親遺物,與魏家沒有半點兒的關係。”

聽他連一聲舅母都不叫了,魏大夫人麵色難堪,冷聲道:“燁哥兒,你該知道,魏家對於你來說,是多大的助力。有了魏家對你鼎力相助,你何需再去費力地拉攏宋家與呂家?也不必如此丟下身份、不顧規矩地去討好一個七歲大的丫頭!”

顯而易見,魏家來京之前,已經做了一些提前準備。秦燁與薛令蓁幾年前的來往,雖皇帝、吳太子妃都知曉,但也瞞著他人,也是自宋家洗冤後,才正大光明地從宮裡送東西給薛令蓁,自然讓這魏家誤以為是為了宋家的支持,他才與薛令蓁交好。

當真是可笑。

秦燁麵上乍然冷下,守在外麵的夏直自然是個有眼色的,進來就將還筆直站著的魏大夫人壓得跪在了地上,心高氣傲的魏家主母瞪大了雙目,不敢置信這算來還是自家晚輩的少年敢如此對自己!

秦燁道:“我何需魏家?從當年至如今,我無魏家相助,仍然走到了今天。魏大夫人,你搞錯了,如今是魏家需要求我,而並非我需要魏家!我對她好,就是簡單地因為我想對她好,僅僅因此而已。”

魏大夫人心中一跳,不禁失了底氣,又氣他不尊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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