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2 / 2)

薛令蓁點了點頭,還是掙紮著坐起了身,趿著繡鞋去書案上取來了一疊宣紙與筆墨。

雪槿見了她的舉動,哪裡還不知她是要與往常一樣,寫了書信給太孫殿下,見此時屋內燈光有些暗,吩咐手下的兩個小丫頭繼續準備水,自己則轉身去從櫃中取了兩盞仕女掌燈點上,擱在了薛令蓁的麵前。

薛令蓁跪坐在榻上,伏在小案上垂首寫字,圓領白綢底繡折枝紅梅的裡衣反而愈發襯得膚色纖白。突然察覺眼前光亮了些,抬頭看了眼這燈盞,與自家中所用的並無差,笑道:“餘管事還真是準備得齊全。”

雪槿看了眼她手裡已經寫了一頁的信,不禁問道:“郡主和殿下一直這樣寫信嗎?”

薛令蓁愣了愣,點了點頭,梨渦輕輕綻開:“好像也有好幾年了。第一次是從我收到了燁哥哥的生辰禮開始,一開始隻是想回信回禮謝謝他,可後來就聊得多了。那時我隨著先生在靈雲山居住,先生管我管得不嚴,我們時常去周邊的村鎮上玩兒,或者去山上畫景。燁哥哥倒是一個人住在東宮裡,那時他身體還沒好呢,要細細喝藥靜養,可能是孤獨慣了也向往外麵的生活,燁哥哥很好奇我的經曆,於是我每出去玩了什麼,經曆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都會寫封信告訴他。嗯······就像他也出來了一般,不至於覺得那麼悶,後來嘛,就養成了習慣了。”

薛令蓁講完,自己都覺得有些感動,在心裡誇了句自己真是個善良的小姑娘,又低下頭專心致誌地將最後的一段話結尾。

雪槿眼神複雜地看了眼一直動筆寫信的小姑娘,柔柔的燭光下,對方眼裡宛若月華流淌,發髻上的藕粉發帶一搖一擺的,顯得她更加嬌小可愛。

原來是如此。也難怪主子這般看重郡主了。若有一人如此相待,又是這般精致可愛的小姑娘,任是誰,都不會硬下心腸的。

薛令蓁寫完了信,小心地將墨水吹乾,才裝入信封封好,準備明日一早就讓人送去陳國公府交給小印子去。

這廂雪槿也準備好了溫水,薛令蓁呼出一口氣,將自己整個人泡在水裡,覺得骨頭都快要鬆軟掉了,直直感慨道:“真舒服。早知道會這麼累,就不跑那麼遠了。放風箏的時候,覺得好玩,現在可後悔了。”

雪槿拿著潤膚的膏子進來,將膏子化在手心,替薛令蓁按了按肩膀,“郡主明天可彆這麼‘活潑’了,小心又累得很了。”

薛令蓁點點頭,利索地沐浴完了,穿上白綢裡衣,鑽進了新曬的被褥裡,不知不覺沉入了夢鄉,雪槿看著她恬靜的麵容,起身像雪鬆往常一樣將一個安神的香囊掛在了床邊的帷幔上。

······

清晨時,天氣微微透著一絲涼意,大臣們剛剛下了早朝,正陸陸續續地退出寶和殿。謝大人走遠了幾步,見身後無人傳喚,一顆緊繃的心才緩緩鬆下。

自從長女謝舒伊做出那等醜事,謝夫人又將秦燁的話哭訴給了他聽,謝大人的心自那時起,就一直提心吊膽的,生怕秦燁上書直接請了皇上賜婚。

那時聽聞太子死了,他還有些同門情意,想著若是太子能熬過來,到時候一登基,萬事就如意了。可現在謝大人覺得,太子死的不能再好了。太子死了,秦燁、秦熾身為人子,自然要守著三年孝期,也好歹能拖上三年,這期間隻要秦燁不突然想起這茬,強行來個禦賜訂婚,自己這邊,早早將謝舒伊或嫁出去或送去帶發清修,自然就不必與那秦熾扯上了什麼關係。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謝大人剛剛要下台階,就聽見太孫身邊的大總管夏直含笑躬身地站在高處喊他,“謝大人可是有什麼急事?何必如此驚慌?”

謝大人摸了摸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行禮道:“太孫殿下可有何吩咐?”

秦燁笑了笑:“令媛對二弟情根深種,聖上聽了,也是十分感慨。”

“微臣明白。”謝大人雙手顫抖,都怪那孽障,若她未曾說出過那些不知羞恥、大逆不道的話,自己倒也可以保住她。可如今鬨得皇上都知曉了,也就隻能怨她自作孽不可活,總不能搭上自家性命和她兄弟的性命。

秦燁回到問竹軒中,小印子早就候著了,見到了人,恭恭敬敬地就將薛令蓁從莊子上送來的信送上。

秦燁翻開信封,薛令蓁的文筆生動活潑,倒是將她在莊子上的樂趣描繪得讓人深有體會,秦燁也不禁薄唇微抿,輕笑出了聲。

正如多年前一般,他身體尚還虛弱,又不得不要偽裝給李庶妃他們看,隻能困步於這宮牆之內。每次出巡遊玩,又哪裡輪得到他?唯有從靈雲山寄來的一封又一封書信,穿過宮牆,將外界的趣事一點一點地講給他聽,成為那時他生活裡唯一的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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