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荷哭笑不得,看向計安安身後始終未言的商驍,“隻是這邊離JA比較近,如果方便的話,驍神你的團隊裡能不能借個人給我用一下?”
商驍眼神微動。
“可以。”
蘇荷鬆了口氣,笑:“秦淮的第一場是在酒吧裡做侍應生,型號合適的服裝剛好可以由酒店這邊提供——等人到了,讓他找外麵的道具組領就可以了。”
商驍應聲。
“我去打個電話。”
等商驍背影遠去,計安安憋了好一會兒的話蹦豆子似的跳出來了。
“老板,你為什麼不讓驍神上啊??他他他肯定比普通人適合演秦淮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調調啊!”
蘇荷收回目光,無奈望向計安安。
“你想讓他陪我搭戲,是覺得他真的適合秦淮這個角色,還是覺得劇組不得不賣他麵子?”
“……”
計安安被說中心事,不由噎住了。
過了兩秒,她才有些不甘心地嘀咕起來,“可他不都是你老公了麼,名頭借你用一下嘛……夫妻間顧忌那麼多做什麼。”
“安安,我們是聯姻,我們之間的顧忌非常多。而即便真是夫妻,我也不能不顧他聲譽地利用他來達成目的,那樣就太卑鄙了。”
計安安剛要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麼,狐疑地看向蘇荷。
“加試是第一場的分鏡?那段裡仇景好像……老板你到底是不想利用驍神,還是不敢在他麵前抽煙啊?”
蘇荷:“。”
蘇荷抬頭,表情浮誇得絲毫不像一個剛通過艱難試鏡的專業演員——
“今天的太陽真亮啊。”
計安安:“…………”
計安安:“天花板上隻有燈泡,沒有太陽的,老板。”
蘇荷已經趁機溜了。
*
加試的這段分鏡不再是自由發揮,而是力求還原,故而場景設施和演員服化也要儘力接近劇本了。
等自己臨時男主角的時間裡,蘇荷化完淡妝,換好衣服。看著鏡子裡那個紮著高馬尾、一身黑色小皮衣包臀小皮裙的女孩兒,蘇荷眼神恍惚了下,覺著陌生又好奇。
鏡子裡的人好像是她。
又好像不是。
蘇荷走神間,身後臨時化妝間的門被人叩響,劇組的導演助理探頭進來,“蘇小姐,您的‘秦淮’到了。”
“……”
這說法讓鏡子裡的蘇荷不由一怔,隨即莞爾。
她轉回身,視線平抬。
隻不過進來的人比她想象中高了不少,所以踩著小高跟皮鞋的蘇荷平抬起眼,第一眼卻隻看到了那身修挺的侍應生服裝。
白襯衫打底,收腰黑色西裝馬甲,胸腹線條流暢有力,不扒衣服也能看得出這人身材有多好。
蘇荷差點忍不住在心底吹一聲口哨——
差了的那點是因為她抬頭了。
棒球帽,黑口罩。
漆黑眸子深邃熠熠,漂亮得像是藏了星河。
蘇荷一呆,結巴了。
“驍、驍神??”
商驍平靜淡定,提步走來。
“嗯。你借的人到了。”
“不是……怎麼是你?”
蘇荷不死心地往他身後看,期望能再看到一個人跟進來。
然而沒有。
不但沒有,停到她麵前的人還一抬手,把她臉蛋轉回來了。
“沒彆人了,隻有我能借給你。”
蘇荷:“…………”
生無可戀.jpg
商驍微微挑眉,“不想要?”
蘇荷眼神遊移。
“咳,不是。隻是吧,這第一場的第一段分鏡裡,仇景是要咬著煙,調、調戲秦淮的。”
蘇荷一頓,悄悄抬眼。
“你不是最討厭香煙和酒了麼?”
商驍垂眼,淡淡一哂。
“不喜歡,但可以忍。”
蘇荷:“真不用那麼辛苦……”
“你擔心什麼,蘇荷?”
蘇荷一怔,下意識抬眼。對上那人深邃目光後,她好像就再也藏不住心底那些念頭了。
女孩兒微低下頭。
幾秒後,她輕聲開口。
“仇景的那一麵,我不想在你麵前演。”
商驍目光微停。
須臾後,他極輕地低笑了聲。
“計安安說仇景和你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極端,可她是錯的,是麼。”
“……”
蘇荷眼神微顫了下,沒說話。
“劇本我認真看過了。仇景,是你心底藏起來的那個自己麼,蘇荷?”
蘇荷眼底掠過點慌亂。
她下意識張口,出聲便是反駁:
“我沒有……”
話聲戛然停住。
一隻手輕摸了下她的頭頂,帶著安撫的意味,耳邊被狹小房間無限壓縮過的聲音些微喑啞:
“你怕什麼呢?”
“那天在蘇家的露台上我就已經知道了,真正的你,和我看到的你是不一樣的。”
蘇荷啞然。
商驍垂手,轉身向外。
“現在可以不藏了。讓我看看另一麵的你是什麼樣的吧,蘇荷。”
“……”
*
試鏡舞台上。
燈光調成了類似夜間酒吧裡的昏暗,正中一方L型沙發。沙發圍了一半的長方形空地上擺著一張玻璃幾,形形色色的酒瓶擱在上麵。
玻璃幾後,L型沙發的拐角,穿著侍應生服的人倚在中間。
平素齊整的發被刻意抓得淩亂鬆散,黑色的碎發搭在冷白的額角,多了幾分落拓的少年感,碎發下還藏著雙冷淡漠然的眼。
他眼神空落,不染情緒,和神色一般,浸著股子涼薄的疏離厭世。
整個人都冰雪似的,沒有溫度。
直至他身側沙發驀地下陷。
男人一頓,垂下眼,回眸。
坐下來的是個皮衣皮裙的女孩兒,昏暗光下和妝間年齡難辨。
長直的黑發被拽掉了發帶,披了滿肩,虛掩著張嬌俏微尖的瓜子臉。女孩兒細長的眼角微微吊起,眼神迷離又疏倦。豔抹的紅唇間,還懶懶銜著根細長一點猩紅的香煙。
淡淡的煙霧繚在女孩兒身邊。
“哎。”
她咬著煙,微側過臉。
“你是這裡的侍應生麼?”
被皮質衣裙包裹著的身體無骨一般柔軟地貼進沙發裡,那一笑顧盼,像隻坐在樹枝上晃著腿兒勾引書生的妖精。
男人仍舊沒什麼情緒。
他點了點頭。
女孩兒笑了,咬著煙問:“你陪|酒麼?”
男人淡淡一瞥她。
“不陪。”
聲音也浸著冰雪似的涼意。
女孩兒眼神一閃。
那一瞬間,她眸裡的迷離疏懶都被劃破,露出一絲淩厲來。隻是沒用幾秒,就錯覺似的消失不見了。
她單手往兩人之間十分有限的沙發間隙上一撐,以那兒為支點,女孩兒咬著煙慢慢湊近那張清雋冷漠的臉。
到極近時她停了下來,聲音被煙熏得喑啞,帶一點迷離的笑,低低地往人骨子裡鑽。
“哎,那你,陪|睡麼?”
語氣輕忽又褻|玩。
欠扁得很。
偏配上這樣一張驚豔極了的美人臉,眼神婉轉像滿滿盛了一灣春水,瀲灩動人,讓人責怪都生不出半分來。
商驍不怪。
但他仍微皺了眉。
——
那煙味太近了些,嗆人得很。
一絲明悟劃過女孩兒被光襯得色澤稍淺的眼瞳,她輕勾了唇,細長蔥白的手指嫻熟地夾住了煙。
“你討厭它?”
商驍微怔。
秦淮的人設裡沒有討厭香煙這一條,劇情和台詞也從這兒偏了。
但他很快了然。
蘇荷已然融進角色裡,或說完全露出她和仇景相似的那一麵——在此刻的她眼裡,他和秦淮是同一個人。
商驍無奈垂眼。
為配合她,他麵上仍是冷淡漠然,眼簾一垂,倒像是拒人千裡之外的疏離厭倦。
“……”
被那冷漠一刺,女孩兒眼底疏懶滯住。
須臾之後,藏下的淩厲把迷離撕得粉碎,豔抹的紅唇驀然一勾。
她夾起香煙,輕吸了口,撐在兩人之間的手向上抬起,拎住侍應生服最前的那條領帶——
驀地將男人拉了下來。
紅唇抵上。
一口薄荷味的煙,被她強硬渡進了男人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