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A市郊區, 一棟彆墅內。
二樓的小型桑拿房裡, 喚醒鈴聲震動起來。木床上的林菡睜開眼, 不悅地起身過去打開門。
“不是說了, 我放鬆的時候不準打擾嗎?”
“菡姐,是公司的電話。”
門外的助理小聲喏喏道。
林菡扶著厚重木門的手不由地掐緊了下, 一點異樣的情緒飛快掠過她的眼底。林菡接過手機, 掃了一眼屏幕上的號碼顯示,便拿到耳邊。
“辛總監?”
“林菡!——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我說沒說過不準你私自聯係那些營銷號和水軍,誰讓你去招惹蘇荷的!?”
對麵是異常惱怒的女高音,即便手機是話筒模式,也叫林菡麵前的小助理聽得分明。
她畏縮地看了林菡一眼。
林菡麵色發冷,表情上是無法掩飾的惱怒,隻是開口時, 她話聲仍帶笑。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誰惹您發這麼大的火氣?”
“你少跟我裝蒜!微博上扒皮蘇荷的那些相關文案, 難道不是你在背後搞的鬼?”
“扒皮蘇荷?”
林菡低低地笑了聲, 她伸手挽過浴袍,在助理的幫手下穿上了身,而後就勢靠到了桑拿房敞開的厚重木門上。
“辛總監,您是真的冤枉我了。我現在可是被您雪藏的狀態, 哪有心情管彆人如何?”
“你當所有人都瞎是不是?那幾個水軍頭子和營銷號,哪個不是我們公司合作慣了的?其中幾個就是當初幫你《呈鳳》造勢踩著蘇荷炒作的!隻要有專業團隊肯扒, 你以為這破紙能兜得住火??”
“……”
林菡眼神閃爍,表情冷得發白。
電話對麵的人粗|喘了幾聲, 似乎在身旁不知誰的勸告下慢慢平靜了些。等聽林菡仍是沉默,對方稍稍放緩了聲調。
“我知道你急,公司裡一樣急,你是公司裡的一姐,我們難道還真能放棄你??隻是情勢不饒人,如今你也看到了。蘇荷借著《穿越》綜藝風頭正盛,邢天願意捧她,再加上《呈鳳》裡她鏡頭雖少,但次次都是亮點,你們這幾個主演確實成了陪襯她的綠葉——公司想你避開她的鋒芒,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們再做打算,這你都不懂??”
聽到最後一句,林菡壓不住情緒。
她冷笑了聲。
“我懂啊,當然懂。一個多月了,我都沒再拿到支像樣的通告,公司裡的意思我能不懂?”
說完,她嗬嗬一笑,表情微獰。
“邢天多可怕呀,娛樂巨頭,所以就算蘇荷隻是一個二線都算不上的小明星,單搬出邢天的名頭來,就讓辛總監您嚇破膽了吧?”
“林菡!你不要無理取鬨!”
對麵聲音陡然又提:
“我早跟你說過,這不隻是邢天的事——邢天裡明星無數,或許不會為這麼小小一個蘇荷出頭,但圈內最近關於天神和蘇荷的傳聞你難道沒聽到嗎?如果她真和天神有什麼關係,那你——”
“大不了魚死網破!難道我的結局還能比現在更差嗎?!”
林菡突然爆發。
笑容麵具被撕了粉碎,她聲音都扯得嘶啞。青色的血管從她潔白的額角和頸上綻起,像是爬上了細長的蟲蛇。
桑拿房內,蒙著薄薄霧氣的鏡子裡,女人披散的長發間的神情猙獰可怕。
桑拿房門口的小助理嚇得一哆嗦。
而即便是電話對麵的那人似乎也被突然爆發的林菡震住了,半天沒說話。
之前的桑拿和這一番吼話讓林菡有些脫力。她伸手扶住木門,臉色發虛地白,但氣仍硬撐著,她咬著牙笑:
“我知道,公司裡現在利用完我了,該拿到的錢和資源都拿到了,想扔掉我去培養新人了?我告訴你,沒、門!”
“你……”
“辛總監,你們當初給公司新人在酒局裡下藥、安排女藝人援|交的那些醜事您不會都忘了吧!”
“你、你這是威脅我??”
“沒錯,我就是在威脅你!和蘇荷這一場我就是要捆上全公司——假如我‘死’了,你們一個都彆想活!”
話聲一落,林菡把手機狠狠地摔向牆角。
“砰!”
手機撞在冰涼的鏡子上,摔得四分五裂。
同樣碎掉的鏡子裡,被割裂的女人麵孔猙獰,眼圈通紅,眼白裡布滿駭人的血絲。
她渾身發抖,許久後才平靜下來。
然後林菡慢慢轉過脖子,眼神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僵硬冰冷。
“你還站這兒乾什麼……等著看我的笑話?”
“不、不是。”助理再次嚇得一抖,“是菡姐您母親來、來了。她正在、在客廳等您。”
林菡一愣。
須臾後,她表情上劃過一絲冰冷的譏誚,更多是麻木的空白。
“討命鬼又來要債了啊……讓你去取的錢,拿給她罷。”
“我給她了,但是她說,說想要見您一麵。”
“……”
濕漉的黑發下,女人的眼球輕輕一顫。須臾後,她才茫然抬頭,聲音裡帶一絲不置信。
“她要……見我?”
十五分鐘後。
穿著真絲睡袍的林菡化著淡妝,走下樓梯,進了一樓的客廳。
廳內的沙發上,坐著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女人。她有一張和林菡些微相似的臉,隻是已經被歲月的刀劃下太多溝壑一般的皺紋。
聽見腳步聲,她連忙抬頭。
目光一對上,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微僵了下。
林菡很快回神,走到單人沙發前,一撩睡袍便倚進了沙發裡。她聲音輕薄譏誚地開口:“這麼晚了還來拿錢,你可真是夠辛苦的。”
“……”
中年女人沒有說話,無意識抿了抿乾澀的嘴唇。
林菡低垂下眼,視線一掃。
客廳的水晶燈下,女人雜草似的枯燥紮起的長發裡,幾根銀絲反著光。
林菡的眼睛像被紮疼了,瞳孔一縮。須臾後她慢慢低了眼,聲音輕了些。
“我助理說你有事找我。什麼事,說吧。”
中年女人局促地捏了捏手下的衣服,開口便是濃重的地方鄉音。
“我聽說……你,你最近過的,不大好……”
林菡化著淡妝的五官僵了下。
很快,她掛起一抹譏笑。
“我不好?我哪兒不好了?不用跟你還有那個賭鬼一起過,我好得很!”
“……”
中年女人發黑的麵皮漲紅了,她似乎想說什麼,囁嚅了半天卻都沒出口。隻扯得乾裂的嘴唇發白,幾乎要破了。
林菡盯了她幾秒,扭開頭,聲音僵冷。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你弟弟……”
女人低著頭,囁嚅了句。
“你能不能大聲說清楚點?我聽不清!”
女人終於鼓足了勇氣。
“你弟弟要上學了,錢、錢不夠……”
林菡驀地一僵。
幾秒後,她慢慢扭過頭,表情僵硬發冷,“你就是要說這個?”
“對……”
“我每個月給你們十萬、還不夠?你當我是印鈔機嗎!?”
“不、不是……”女人局促地擺手,臉色漲紅,眼睛渾濁慌亂,“是你爸他上個月又……又欠了債——”
“彆跟我提他、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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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菡猛地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衝著女人吼。
女人被她嚇得一抖,表情慌亂地往後縮了縮,聲音帶上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