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聲在辦公桌後那人淡淡一瞥的目光裡，驀地消音。
幾秒後，王思言回歸嚴肅。
“會議情況彙報結束。驍哥，蘇小姐，我先下去了。”
“王哥再見呀。”
“……”
陪著傳出來的話聲，王思言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轉回身，他抬手擦了擦汗，長鬆下一口氣，自己嘀嘀咕咕地往電梯間走。
“彆再見了，見一回可太夭壽了。下回彙報還是讓老何來吧……”
*
晚餐後。
彆墅頂樓，書房內。
休息區的複古長沙發裡，筆記本電腦放在矮桌上，商驍坐在沙發最外側，處理著郵箱裡的郵件。
或許因為在辦公，所以即便此時是在家裡，他依舊一身熨帖的襯衫長褲。未係領帶，但襯衫扣子仍一絲不苟地係到最上，連鎖骨都被筆挺的白色立領遮掩得十分嚴密。
倒是落地燈柔軟的光線裡，修長冷白的頸上那顆淡色的小痣就露在襯衫立領的邊緣，看起來更紮眼了。
整幅畫麵裡，一切嚴肅得看起來可以直接把書房背景換成辦公室，而毫無違和感。
——如果不是那褲線筆挺的西裝長褲上還擱著一顆小腦袋的話。
處理完一部分郵件，商驍輕捏了下眉心，垂手去矮桌上拿起一副三角柱形狀的眼鏡盒。
取出眼鏡前，他視線一瞥，掠過了蘇荷手裡平板的界麵。
商驍動作微停，皺眉。
“怎麼刷起微博了？”
“……哎？”
蘇荷原本正對著屏幕忍著笑，聞言視線往正上方一抬。
“安安今天晚上剛把新的微博和密碼給我，我就登上來看一看——自從上次忘記換號，這微博就被拿回去交給公司工作人員處理，我都沒機會摸了。而且就換號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已經攢了許多X光的私信了。”
“……”
商驍垂手，將眼鏡暫且擱到了一旁，轉而要去拿蘇荷手裡的平板。
“不要看了。”
蘇荷一怔，隨即了然，笑道：“我不會因為她們的私信生氣——而且完全相反，我今天才發現這些黑粉實在是太好玩了。”
蘇荷說著，咕嚕一下爬起身，鴨子坐在沙發上，她忍著笑翻平板裡的新私信給商驍讀。
“你聽這個——‘蘇小姐，希望你尊重我們的天神，不要再潛規則他，不要逼迫他做他不喜歡的事情，更不要虐待他！如果再被我們在天神身上發現諸如之前咬痣之類的痕跡，我們一定會提起訴訟為天神維權的！’”
蘇荷忍到念完，終於忍不住，幾乎要笑出眼淚來了。
“萬一哈哈哈萬一哪天我真被X光以虐待的名義送進派出所，那你一定記得去撈我。”
商驍皺眉，隨即又無奈鬆了。他伸手過去，揉亂了女孩兒的長發。
“好笑麼？”
蘇荷被他揉得隻能努力忍回笑去，隻是眼角都笑出一點淚花了，鼻頭也紅彤彤的。
“嗯，而且還有其他的呢。比如長輩語氣告訴我強擰的瓜不甜、勸我們早早分手的，還有要跟我賭離婚時間的——你要看嗎？”
“……”
視線裡的女孩兒眼睛晶亮，並不是強裝堅強——看穿了這一點，商驍難得都生出點無力的情緒。
他伸手輕蹭了下女孩兒鼻尖。
“心怎麼那麼大，嗯？”
蘇荷眨眨眼，笑，語氣輕快。
“因為我不在乎她們呀。隻有在乎的人才能傷害我，其他人沒有資格的。”
女孩兒抱著平板，鴨子坐在他身旁，漂亮的臉蛋微微仰著，眼睛彎得像月牙兒。
“就像你說的那樣，蘇家以外，我隻在乎你。”
商驍一怔。
須臾後，他眼簾一垂，遮住了漆黑的眼，卻沒藏住淡淡的笑。
“不會變麼？”
“當然不——”
“會”字未出，蘇荷麵前的陰影陡然增擴。她身後被那人單手抵住，跟著身前便壓下一個熾|熱的吻。
力度深重，情緒洶湧——蘇荷第一次在商驍的吻裡感受到那樣明顯的渴求和欲|望。
逼著她沉淪，誘著她墮落，凶狠得像是要把她完全吞掉。
在蘇荷感覺自己幾乎要窒息了的時候，身後矮桌上一聲手機鈴響，撕開了兩人間的氣氛。
蘇荷慌亂醒神。
她下意識地攥著手輕槌了槌商驍的肩。
半闔的眼簾下，一點隱晦的光劃過幽暗的眸子。
幾秒後，商驍還是緩緩壓住收回那些情緒。他起身，也把女孩兒拉起來。
“抱歉，我失態了。”
蘇荷腦袋還有點空白。
她茫然地看了商驍幾秒，總感覺剛剛麵前這人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或者說，像是有什麼東西撕開了那個冷淡沉靜的殼子，從裡麵跑出來了。
陌生又熟悉，更讓人悸動不已。
可麵前，連扣子都一絲不苟地係在最上，神色平靜，又確實是她熟悉的那個商驍。
……錯覺麼？
“沒、沒關係。”
蘇荷顧不得多想，轉身拿起身後矮桌上的手機，她低頭看了一眼。
“是商嫻……我先去接一下電話？”
商驍點頭。
見女孩兒起身，他似乎想到什麼。
“剛剛，沒弄傷你吧？”
蘇荷怔了下，隨即反應過來，商驍是指她方才那個以鴨子坐姿態直接被向後下腰的姿勢。
蘇荷莞爾一笑。
“我之前能進圈可全靠舞蹈功底的，如果連這點柔韌度都沒有，那怎麼行呢？”
商驍眼神微閃，沒說什麼。
他目送女孩兒離開書房，單手壓到另一隻手腕的脈搏上。等那急劇的搏動慢慢恢複正常，商驍無聲一歎，垂回手。
還真是……差點失控啊。
商驍目光重新掃向筆記本，隻是在中途，他視線在女孩兒留下的平板上停住了。
蘇荷的微博界麵。
一條新的私信。
發信人昵稱，【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