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廣瀾瞪了他一眼,把手抄回衣兜裡站起來,倒也沒阻止。
路珩笑了笑,借著自己的身體遮擋周圍人的視線,然後五指一抓。
喬廣瀾默默數:“三、二、一——”
路珩向後一躲,許兆文的屍體一下子變成了站姿,從地上直挺挺站了起來。
人群靜了幾秒,發出了驚恐的尖叫聲,有幾個女生當場就嚇哭了。
喬廣瀾道:“哇,詐屍了,快跑啊!”
路珩低聲道:“去!”
屍體聽話的自己往前走了兩步。
人一下子跑光了,周圍很快就剩下了喬廣瀾和路珩兩個人。
喬廣瀾忍不住哈哈大笑。
路珩轉過頭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笑顏,唇邊也不由帶出了笑意。
等到喬廣瀾笑夠了,他才在對方發現之前默默移開目光,拍了拍巴掌,屍體倒下,恢複了原狀。
喬廣瀾湊近了去看,突然“啊”了一聲。
路珩連忙走到他身邊:“怎麼了?”
喬廣瀾道:“你看、你看他的頭發和臉!”
路珩自己看去,驚訝地發現許兆文的頭發正在逐漸變白,臉上的肌肉變得鬆弛黯淡,額頭眼角生出了皺紋。
不到一分鐘的功夫,這個人就在他和喬廣瀾的麵前活生生老了好幾十歲。
喬廣瀾驚訝地說:“這、這……你剛才對他做了什麼嗎?”
路珩道:“簡單的操屍術而已,不可能出錯。”
喬廣瀾雖然對他臉上鄙視嘴上謾罵,實際上很相信路珩的能力,知道他既然這麼說了,那就肯定是許兆文自己的屍體發生了這樣的變化,跟路珩沒有關係。
路珩又說:“看來他的死已經不是人力能解釋的了,可惜我沒見到昨天那個黑影,不知道是不是凶手。”
喬廣瀾說:“可是如果他果真是被什麼彆的東西殺死的,為什麼我身上的佛珠和你的護身符都沒有感受到陰氣,這不應該。”
路珩哂笑了一聲:“沒有感受到不代表沒有發生過。”
喬廣瀾歎氣:“又在這裡裝逼了,結果什麼有用的都沒說出來,呸!”
路珩:“……”
他覺得現在自己的神經病實在是變本加厲,越來越厲害,被喬廣瀾連損帶罵,竟然不覺得生氣,反而有點小開心。
喬廣瀾自語道:“也不知道這件事跟英民的失蹤有沒有關係,唉,來了這個學校之後更想他了。”
路珩唇邊的笑容還沒有揚起就凝固住了,冷冷道:“光想他有什麼用。可惜你看了半天,也是一樣什麼都沒看出來。”
“……”
喬廣瀾百年一遇的感傷被打斷,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沒好氣道:“警/察要來了,我先回宿舍了。”
路珩跟在他後麵一起走,雖然同路,兩個人卻像不認識一樣,中間隔著一段距離。他懊惱地皺眉,忍不住狠狠捶了自己一下。
他們從小就相識,因為兩個人都心高氣傲,爭強好勝,又不投脾氣,往往說幾句話就要嗆起來,相處方式一直都是這樣。
但偏偏他們地位還都很高,每次打嘴架甚至動手的時候沒人能勸開,影響非常不好,久而久之就養成了習慣——每次遇到兩個人同時出席的什麼風水界集會,他們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喬廣瀾難得沒有抬杠,他根本沒心思跟路珩吵架,一邊走一邊想著這件事。
當初金英民調查的那一樁連環死人的案子已經查明是一個早在八十年代就死去的女鬼所為,該超度超度,該鎮壓鎮壓,都解決妥當了,現在的人命案肯定跟那沒有關係。
之前所有的人都以為金英民辦完了事很快就會回來,喬廣瀾卻接過他的一個電話。
電話裡,金英民告訴他還有一些私事,要稍晚一點再回去,喬廣瀾記得很清楚,當時金英民的心情很好,不像是又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耽擱了。
或許他回去應該先問問範誌波。
路珩忽然在他身後說:“金英民有沒有給你留過什麼話?”
喬廣瀾情緒不好,懶得廢話,搖了搖頭,把自己知道的跟路珩講了一遍,又說:“他當時還在電話裡說,等他回來之後,要給我介紹個人認識,我問是不是女朋友,他也沒否認。等他出事之後,我想起了這件事,曾經想辦法調查過,沒找到他嘴裡的‘那個人’是誰。後來我想親自過來,卻耽擱了。”
路珩聽見那句“耽擱了”,手一顫,沒說出話來。
他走在喬廣瀾的身後,喬廣瀾沒有察覺路珩的異樣,還在自顧自地說:“英民這個人比較重感情,性格卻豪爽好騙,我就怕他是喜歡上什麼不該喜歡的人……”
“喬廣瀾。”路珩忽然插了一句嘴,“你說如果有那麼一天,你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上我了,你會是什麼反應呢?”
喬廣瀾:“啊?!”
他震驚地回頭看了路珩一眼,對方的表情很認真,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喬廣瀾心裡一哆嗦,趕緊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沒有失憶過,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才讓路珩問出這麼喪心病狂的問題來啊!
可是想來想去,雖然他因為穿越的世界太多,每到一個新世界的時候,很多的回憶就由jpg版本變成了txt版本,但喬廣瀾也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他絕對沒有忘記什麼東西。
於是他斬釘截鐵地說:“沒有這種可能性。”
路珩加重語氣:“我說如果。”
喬廣瀾回身看他:“呦,你還挺倔強的。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就先扇自己幾個大嘴巴子,再去精神科看看醫生,查查我自己是不是有病。”
路珩沉默片刻,哈哈大笑:“那個時候再懷疑不是就晚了嗎?俗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我早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說過,你這小子又傻又倔,早晚要吃虧。”
喬廣瀾怒道:“我去,你是不是一天不挑釁能死啊!”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扭住了路珩的領子。
路珩一動不動,任他把自己拖到了麵前,他的臉上雖然還殘留著剛才的笑意,眼中卻有一種悲怒之色,那笑不像是開心,反倒更像是一種宣泄。
兩人身高相仿,喬廣瀾近距離看著路珩,沒有動手,目光中帶著一種審視。
路珩也看著喬廣瀾,這個人眉如春柳,眼似飛刀,明明有著最秀美的樣貌,偏偏又是那樣淩厲的眼神,那樣淩厲的性格,那樣……說什麼都不肯服軟的一個人。
但他們也曾經耳鬢廝磨過,自己現在卻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這一切了……喬廣瀾厭惡他的喜怒無常,可卻不知道,路珩所有的情緒和失態,都隻為了他一個人。
路珩眼神一瞟,看見了喬廣瀾微抿的嘴唇蒼白中透出一點淡粉,他喉結微動,又把目光移開了,說道:“你不動手?”
喬廣瀾說:“我覺得你最近很奇怪,沒精打采,苦大仇深,打你沒意思。你怎麼了……難道是被人甩了?”
路珩心口被紮了一下,“嗬”地冷笑出來。
喬廣瀾本來是為了調侃他才隨便那麼一說,看見路珩的反應嚇了一跳,狐疑而又驚悚地說:“不會是真的吧?哪個妞這麼睿智,竟然沒被你給迷惑住。”
路珩深深看了他一眼,實在忍耐不住,突然抬手,麵無表情地捏著喬廣瀾的鼻子晃了晃,然後拍開他扯著自己領子的手,轉身走了。
這個動作親昵又溫柔,就是時機場合以及對麵的人都有點不對勁,路珩走了半天,喬廣瀾才從驚悚中回過神來。
他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喃喃道:“這人是真瘋了?失個戀竟然被刺激成這樣,我天哪……”
這樣說著,他還是忍不住把手在鼻梁上反複地蹭,壓下心中莫名的躁動,回了宿舍。
路珩比他早一點進門,他和範誌波剛剛才講了死人的事情。路珩故意把事情經過描述的繪聲繪色,非常詳細,範誌波聽著他說,臉色都嚇變了,喬廣瀾推門進來的時候他嚇了一跳,驚叫一聲,裹緊了被子。
路珩的情緒已經調整過來了,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看見喬廣瀾進來,他立刻使了個眼色。
喬廣瀾一愣。
路珩已經感歎道:“小磊啊,你說這個學校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在轉過來之前就聽說常常死人鬨鬼,本來還不信,結果這來的第二天就出事了。唉,好像你那個叫金英民的同學也是死在這所學校吧?”
喬廣瀾背對著範誌波,瞪了路珩一眼,語氣卻又是疑惑又是感慨:“是啊,金英民到現在為止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今天許兆文死的又那麼奇怪,我這心裡還真是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