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裡的柔情蜜意就算是個瞎子都能看出來了,但曹潔沒心情管這對狗男男,隻是追問道:“你剛才說‘反正也不差這一會了’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很快就能見到他嗎?”
路珩道:“那個算命先生網住的獵物還沒有過來收獲,他沒必要見你,卻一定有必要過來見一見我們。不然如何得到金英民身上的嬰靈呢?”
曹潔一咬牙:“所以說他的目的就是、就是……”
路珩生怕把喬廣瀾吵醒,僵著半邊身子不敢亂動,稍微壓低聲音:“剛才已經說過,你這個孩子從孕育開始就帶有母體的無限怨氣,加上落地的方位和時間趕的太巧,可以說是天然煉製出來的異種,一旦馴服,無人能擋。那個算命先生當初會找上你,一定就是打的這個主意。然而嬰靈煞氣太重,不可能聽從他的馴養,但金英民這樣做,無疑是等於先行消磨了嬰靈的煞氣。他一死,有人就該過來坐收漁翁之利了。”
曹潔閉上了眼睛,努力平靜自己的情緒。
路珩淡淡地說:“這種卑鄙無恥的人,殺他證道是我們的責任。你跟金英民兩個人之間的事與我無關,但金英民是阿瀾的朋友,我不能不顧及他的遺願,他臨死之前還在惦記你,所以即使要報仇,也請你量力而行。”
比起喬廣瀾的直接,他在為人方麵更加綿柔,這番話兜了個圈子,意思說白了其實就是告訴曹潔,對付算命先生的事他們肯定會管,讓曹潔不要添亂,留好自己的小命等投胎。
曹潔垂下眼睛:“我知道了,我不會在辦蠢事。”
路珩淡然頷首。
他和喬廣瀾原本的打算本來是去尋找那個算命先生,但既然知道對方一定回來,當然是以逸待勞更好,路珩不再跟曹潔說話,默默地坐在黑暗裡。
他同樣有傷,原本想趁著這個功夫稍微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可是喬廣瀾就靠在他的懷裡,卻讓路珩的心說什麼也放不到彆處,他沒辦法集中注意力,隻好低下頭,悄悄地看他。
其實也沒過多久,路珩突然移開目光,與此同時,喬廣瀾從夢境中驚坐起來,兩人對視一眼,喬廣瀾小聲說:“來了。”
路珩道:“不如先看看他要乾什麼。”
喬廣瀾點了點頭:“先躲起來。”他又看著曹潔,曹潔道:“你們不用管我,我會跟上你們的。”
喬廣瀾搖了搖頭:“我突然有點明白金英民為什麼會喜歡你了,他這個人就愛找虐。”
曹潔聽了他的話竟然笑了,神色中帶著懷念:“他也跟我說過,他自己的性格有些優柔寡斷,所以特彆喜歡剛強的人,我跟他最好的好朋友脾氣有點像。但是我就不知道這人指的是誰了。”
喬廣瀾一怔,路珩已經道:“快走吧,窗戶外麵有兩棵大樹。你身體好點了嗎?”
他前兩句說的急促不耐,最後一句話轉向喬廣瀾,倒是已經恢複了溫柔的聲調,喬廣瀾道:“顧好你自己,走吧。”
他們兩個人身手靈便,踩著窗台,兩下就跳到了大樹上,曹潔從後麵過來,路珩搶在喬廣瀾前麵,拽著她的手臂用力一拉,把曹潔也提到了樹上。
兩個人身影交錯的功夫,曹潔聽到路珩低聲道:“記住我說的話,一會你躲在這裡不要亂跑。”
曹潔道:“我明白。如果我遇到危險,江磊看在英民的份上一定會奮不顧身地救我……我不會再害了英民的朋友了。”
路珩一點頭:“多謝。”
喬廣瀾站在旁邊的樹梢上,用一根小樹枝扔了路珩一下:“你們倆竊竊私語什麼?閉嘴,人來了。”
路珩好脾氣地把頭上的樹枝拿下來,拈著樹枝笑了笑。
他們對麵的窗子裡,燈光已經亮了,兩個人走進了教室,分彆是算命先生和……範誌波。
樹上的三個人神情各異,但誰也沒有發出聲音,不約而同地靜靜觀察。
範誌波跟他說話的口氣比起上次算命已經熟稔了不少,但聽起來也更加恭敬:“於先生,就是這裡了。”
跟第一次看見的那個畏畏縮縮的算命先生不同,這一次的於先生並沒有裝模作樣,淡淡地“嗯”了一聲,高深莫測的樣子顯得很有得道高人範。
他手上平端著一個羅盤,走進來之後,羅盤上的鋼珠亂晃,於先生一眼就看見了金英民,察覺到他的狀態之後,眼中頓時掠過了一絲狂喜之色,但他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先警覺地在教室裡掃了一圈。
他的目光中有種說不出的尖銳與陰鷙,樹上的三個人同時屏住呼吸,向樹後挪了挪,好在夜色深深,於先生並沒有注意到窗外,隻是問:“彆的人呢?你那兩個小朋友去哪裡了?”
範誌波說:“我也不知道。”
於先生“嗯”了一聲表示疑問,範誌波立刻又說:“於先生,你上次說讓我幫你盯著我的兩個舍友,我也暗暗向你彙報他們兩個的行蹤了,今天如果不是我,你也不可能知道來這裡。可是那兩個人本來就很警覺,我沒法一直跟著他們,這不能怪我,再說,有了那詛咒,我相信他們沒辦法壞先生的事。”
詛咒?
喬廣瀾和路珩都有點懵逼,憑他們兩個這樣的高手,實在不應該被下了什麼詛咒之後,自己連點察覺都沒有。
喬廣瀾實在沒覺出自己身上有什麼異樣,茫然地看向路珩,路珩閉上眼睛,仔細地體會了片刻,忽然好像發覺了什麼,睜開眼睛衝喬廣瀾一笑,伸手他的右肩上彈了一下。
被路珩那樣一彈,喬廣瀾才覺察出異狀,反應過來那“詛咒”是什麼之後,他忍不住搖頭笑了笑,滿是不屑。
他們兩個在這裡表演啞劇,範誌波還在跟於先生說話:“現在你讓我辦的事我都完成了,你可以把我的生辰八字還給我了吧?”
說來說去,原來他還是為了這個!
路珩的手輕輕敲著樹乾,回想前兩天的場景,範誌波那個時候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算命先生,這絕對不是偽裝,不然他肯定可以看出來。
那麼……就是範誌波在跟自己和喬廣瀾交談之後,偷表的事情被發現,範誌波覺得他們兩個人肯定不會真心幫助他,再加上又做了一次噩夢,所以即使拿了路珩的護身符,還是不放心,再次找到了那個算命先生……不,或者是算命先生為了利用主動找到了他,借範誌波來對付自己和喬廣瀾。
可是這個於先生是怎麼從尤海那裡拿到範誌波那張寫了生辰八字的紙條的呢?
路珩心中存疑,眼睛一眨不眨,緊盯著兩個人的動作。
於先生道:“說話算話,給你好了。”
他從衣兜裡掏出一張紙,向範誌波遞過去,路珩想看看那張紙,可惜他視力雖然不錯,但距離太遠,角度又不好,還是看不清具體的樣子。
就在這時,於先生的臉色忽然一變,袖子裡滑出一把刀,竟然直衝著範誌波的胸口捅過去!
他的位置本來是半背對著窗戶,但一直在警覺中的路珩發現對方的姿勢有異,立刻意識到不對,快速地說了句“你們先藏著”,就向前撲了出去。
喬廣瀾下意識地伸手一撈,沒有抓住,擦肩而過的瞬間,路珩輕撫了一下他的側臉,片刻也沒有停留,就一腳踹開了窗戶,跳進了教室裡麵。
喬廣瀾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曹潔的嘴,阻止了一聲驚訝之餘的輕呼。
路珩人還沒來得及完全闖進去,鞭子就已經在半空之中揮出,直抽向於先生的後背。
於先生顯然也對路珩的出現非常震驚,慌亂之下就地一滾,想要躲過路珩的攻擊,可是路珩這一下勢在必得,又準又狠,雖然他已經及時做出了反應,但還是沒有完全躲開,後背被抽出了一道焦黑色的長長鞭痕,鞭痕四周一瞬間擴散出了無數白色的冰碴,一股黑氣冒出來。
路珩手腕一轉鞭子收回來纏在手上,與此同時,一股濃重的血腥氣也傳了過來,他眉頭一蹙,心裡知道還是晚了一步。
範誌波被那把刀捅中,血祭嬰靈,被金英民用命壓製住的嬰靈血煞之氣大盛,重新覺醒了!
半空之中出現了一團黑氣,隱隱約約能夠看清楚是個小孩的模樣,路珩顧不得去管於先生,翻腕刹那,指間已經夾了一遝符籙,被他鋪天蓋地地灑了出去,正好將那團黑氣封在中間。
路珩先結外縛印,再變降魔印,大喝道:“必神火帝,萬魔共伏!急急如律令,收!”
他的手勢飛快,喝若雷霆,符籙聽從號令向中間壓去,眼看著一點點將那團黑氣壓癟,就要完全封印。
窗外的兩個人也緊張地看著,曹潔剛舒了口氣,喬廣瀾卻倏地道:“不好!”
他話音還沒落,半空中的黑影忽然飛速地旋轉起來,符籙炸裂,地上的範誌波身上飛出無數紅色的煞氣,轉眼間變成了一具乾屍,嬰靈吸收了煞氣,刹那間脹大了一倍,徹底變成嬰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