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坐下,就單刀直入地詢問李珍, 為什麼要這樣做。
李珍也沒什麼好瞞的, 把原因說了, 楚錚就又問, 為什麼林安儀說了她就要相信, 如果林安儀現在再跟她說同樣的話,她還會相信嗎?
李珍一下子就語塞了。
不得不說, 楚錚的態度雖然不好,看問題還是很敏銳, 幾乎是一針見血。她突然意識到,一直以來自己好像陷入到了一個為了憎恨而憎恨的怪圈裡,迫不及待地找到一個可以發泄怒火的對象, 就這樣陷進去了,其實在跟蹤喬廣瀾的過程中,她就已經有些意識到,對方和自己想象中的形象不太相符, 這次被救之後, 心情更加複雜。
還有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那場車禍, 其實最清楚內情的是自己不是嗎?
楚錚盯了她一會, 哼了一聲, 站起身來就準備離開,李珍正想著怎麼跟他開口, 沒想到楚錚要走, 微微一怔, 連忙叫住他:“等一下,你要走了嗎?那你過來見我是為了什麼的?”
楚錚道:“與你無關。”
他跑了一天,實在已經很累了,之所以大半夜還要強撐著過來,是因為不放心李珍這個危險因素的存在,必須弄清她為什麼想傷害喬廣瀾,背後還有沒有其他人,會否繼續對喬廣瀾造成威脅。
現在確定了這些都不存在,她就是純種的有病而已,楚錚放心之後,隻想一分鐘都不耽擱的回去睡覺!
但李珍顯然不願意把他放走,她咬了咬牙,下定決心:“你一定有辦法讓我出去吧?我手裡有關於喬廣瀾之前那場車禍的證據……他是被汙蔑的!”
楚錚霍然停住腳步,回身看著她。
李珍簡單敘述了當時的經過,對楚錚說:“我不是讓你幫我脫罪,你讓我暫時出去,把這一切說清楚吧。不光是因為喬廣瀾救了我,也是我想給我自己一個交代。”
楚錚沉吟了一下,說:“我希望你想好了,不要出爾反爾。你出去之後,就要麵對很多的媒體和公眾,這樣的壓力你能承受的住?”
李珍咬了咬嘴唇:“可以。”
過了一會,楚錚說:“好,那我明晚可以想辦法把你弄進去。但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耍什麼花招,這個世界上比死還要恐怖的事情還有很多,你沒見過。”
最後四個字說的又輕又慢,森然之意冷然而出,李珍下意識地向後一縮,突然心生好奇:“你為什麼要為了彆人的事情這麼儘心儘力,這明明跟你沒有關係吧?”
楚錚似乎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表情不自覺地柔和了一些,卻沒有回答她的話,轉身走了。
隻不過臨到了現場,李珍看見這麼多的媒體,心中還是有點發怵,所以遲遲沒有站出來,磨蹭了好半天,這才導致楚錚對劉美芬母女忍無可忍,出手打人。但這件事楚錚不能提前告訴喬廣瀾,這樣才能完全讓喬廣瀾成為一個不知情的,完全是被莫名其妙陷害的無辜者,如果他知道了這些,那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當然,這其中的種種細節李珍不會詳述,楚錚也沒想過要說出來跟喬廣瀾表功,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除了林安儀那件事以外,喬廣瀾身上的黑料已經摘的很清楚了。
很多攝像機不約而同地調轉攝像頭去拍汪晴的表情,這時候她已經被劉美芬從地上扶起來了,單手捂著額頭一直沒有鬆開,不知道是楚錚砸的真的有那麼疼,還是已經不好意思放下手了。
她露出來的半邊側臉看上去表情依舊鎮定,實際上心中早就慌亂的不知所措,這種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的感覺,這種人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她的感覺……早在很多年之前就像噩夢一樣纏繞著她,她以為擺脫掉了,實際上從來都沒有掙脫出這個陰影。
可是這不能打垮她,像以往每一次那樣,即使內心再怎麼惶恐,她也絕對不能就此示弱,因為一旦示弱,迎來的隻有更加變本加厲的恥笑——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保持住的自尊。
汪晴定了定神,心中努力忽視那些鄙夷的目光和謾罵,心中飛快地找著理由,嘴上大:“我還需要發言,這件事中有很多疑點,我需要得到解釋……”
還有什麼可解釋的,想得到解釋,她也配!
很多坐在電腦之前觀看直播的人怒不可遏,簡直恨不得模仿著楚錚剛才的舉動那樣,狠狠一水杯砸過去!
這也太厚顏無恥了,真相昭然若揭,明明就是她開車撞了人還反咬一口,汙蔑喬廣瀾,現在被揭穿了沒有任何羞愧之色,甚至連一句抱歉都沒有,居然還有臉討說法?這女的還是不是人!
公眾一片嘩然,在各個論壇中,關於這一主題的帖子都已經蓋起了高樓:
“關於這件事幾次反轉,我真是臉都要被打腫了,之前汪晴剛剛站出來說話的時候,我還覺得這個妹子氣場超強大的,人也長得美,現在看來哪裡是氣場強大,明明就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這難道不是誹謗罪嗎?為什麼不起訴她!一定要讓她把牢底坐穿才能解恨,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她居然連一絲半點的悔改之心都沒有,天哪!”
“心疼喬廣瀾,從之前護工虐待的視頻出來就開始心疼了。他怎麼總是遇到這樣的事情啊!父母剛剛去世,又被人屢次陷害,這是擋了誰的路嗎?”
“以前我不喜歡喬廣瀾身上的囂張勁,現在卻突然覺得這個樣子的他很帥,因為他讓我看到了一個男人的隱忍和堅強。不示弱,不退縮,不訴苦,這樣的一個人,卻讓我忍不住去心疼——他本不該承受這些!”
不同的觀點和立場,各方的輿論已經吵成了一鍋粥,在漩渦的中心,這一次的喬廣瀾卻異常的沉默。他像一隻打算捕捉螳螂的黃雀,正在仔細地觀察著形形色色的反應。
他已經敏感地意識到,在這一連串的陷害背後,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慢慢地攪動風浪。
局中局,謎中謎,實在沒有頭緒,而在這一團障目的陰霾中,楚錚就像是不屈不撓的一線天光,始終固執地站在他的身邊。
楚錚淡淡地說:“解釋什麼的當然可以,但你已經沒有資格聽了。汪小姐,回家等著法院的傳票吧。”
汪晴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臉色發白,眼中終於流露出慌亂,劉美芬連忙說:“不怪她、不怪她、這些都是我做的!車是我開的,話也是我讓她這麼說的!其實我們沒想怎麼樣,我們就是想從他身上弄點錢,他這不是沒死嗎!他們一天掙那麼多錢,就算給我們一點也什麼影響都沒有!你們怎麼能因為這點事就讓我們去坐牢啊!”
連在場的一名記者都忍不住了,脫口道:“你還能更不要臉一點嗎?”
劉美芬還要說話,汪晴的臉已經憋紅了,用力地扯了她一下,阻止她繼續丟人現眼。
楚錚從座位上站起來,劉美芬嚇得連忙拉著汪晴向後退,倉皇道:“打人啦!又要打人啦!”
楚錚正眼都沒看她,轉向發言席上的喬廣瀾:“事都說清楚了,咱們走吧。”
喬廣瀾還沒想明白為什麼要跟他一起走,已經答了一聲:“好。”
楚錚立刻笑了。由於之前的一連串事情讓他的心情非常糟糕,他臉上還殘存著一些鬱鬱之色,這笑容並不明顯,但是眼神卻分外溫柔。
隨著主持人宣布新聞發布會結束,外麵湧進來幾名警/察,出示證件之後要以誹謗罪和故意傷人罪將汪晴母女帶走。直到這個時候,凶悍的劉美芬才真正害怕起來,她傻呆呆站了幾秒,忽然靈光一閃,跑過去一把抓住了喬廣瀾,連聲道歉。
“我錯了!我錯了!喬先生,你放過我們吧!晴晴,你快過來道歉,讓喬先生原諒咱們。”
喬廣瀾還有心情跟她逗著玩,笑嘻嘻地說:“原諒啊,當然原諒你們,我從來不跟又傻又壞的人一般見識。”
劉美芬連挨損都顧不上了,臉上立刻露出驚喜,喬廣瀾甩開她的手,溫柔地說:“所以快點跟警察叔叔走吧,再晚趕不上看守所的飯點了。”
劉美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