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珩總算想起來自己還真的認識一位郭女士了,他挑了下眉,說道:“那就請她進來吧。”
郭思進了辦公室,就看見路珩坐在桌子後麵,正在往杯子中倒著飲料。聽到門響聲他抬眸淺笑,伸手向麵前的座位一引,風度翩翩,說了句:“郭女士,請坐。”
郭思本來覺得要求拿回首飾雖然不符合規定,但大家都是生意人,憑借著她喬太太的身份,這裡怎麼也應該給點麵子,在底下跟經理說了半天,見對方油鹽不進,原本就是帶著脾氣進門的,結果還沒來得及發作,一眼看見路珩,目瞪口呆。
“你、你不是……”
路珩莞爾一笑,淡淡地說:“哦,原來是熟人。阿姨坐下喝點飲料吧。”
郭思怔怔地在他對麵坐下,一時簡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昨天見到路珩的時候,她雖然覺得這個年輕人風度翩翩,出身應該不差,但怎麼也沒想到他年紀輕輕的已經是這裡的老板,還正好被自己倒黴催的給撞上了。
這樣一來,喬廣瀾為什麼會發現她典當傅明月的首飾也變得非常容易猜測——這種巧合實在是太倒黴了!
雖然郭思最討厭的事就是看見傅明月的兒子過得不錯,但現在這種情況,她也不得不利用一下自己後媽的身份。郭思一邊思考怎麼才能說服路珩,一邊順手拿起路珩給自己倒的飲料喝了一口。
然後她的臉色就變了,飛快地放下杯子,朝旁邊的飲料瓶上掃了一眼。
——瓶子上寫著嶗山白花蛇草水。
郭思:“……”
路珩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大方地說:“不夠喝我這還有,阿姨走的時候可以帶兩瓶,多喝敗火,我看您的氣色,最近好像火氣很大啊。”
到了這個份上,郭思要是再感覺不出來路珩敵意就成傻子了,她也不知道喬廣瀾那個滿嘴不說好話的小子都跟路珩說了什麼,心裡暗暗咬牙。
在這方麵喬廣瀾也算是天賦異稟,還沒過來多長時間,就成功地把原主在彆人眼中的“慫包”特質,變成了“滿嘴不說好話的小子”,但,他不冤。
即使再怎麼不滿,有求於人,臉上也不能表現出來,郭思隻能乾巴巴地笑笑,說道:“不用這麼客氣,其實阿姨這次來是有點事要麻煩你。”
路珩似笑非笑,重複了一遍:“有事要麻煩我?”
郭思假裝聽不懂他的揶揄,直接拋出籌碼:“是啊。哎,其實我都有點不好意思開口,昨天廣瀾他爸爸的態度有點不好,讓你受委屈了,你們走了之後我還勸他來著,這事你彆著急,他爸爸就是嘴硬心軟,我在旁邊沒事提一提,他肯定會答應你們的。”
出乎郭思意料的是,路珩並沒有像她想的那樣大喜過望,隻是不置可否地笑著,他這樣的態度反倒郭思焦急起來。
她試探著說:“其實我這次過來就是想贖回一些首飾,也就是你一句話的事,你看能不能行個方便……”
“阿姨。”路珩打斷了她,“不好意思,規定就是那樣,恕我無能為力。”
郭思實在是不高興了,她在喬楠麵前忍氣吞聲,是因為這麼多年都是依附著對方而活,但麵對路珩這麼個毛頭小子一再的戲弄,誰怎麼可能沒脾氣呢。
郭思沉著臉道:“你的意思是連這點小事都不肯幫阿姨辦了?昨天說得好聽,我看你對我家廣瀾也就那麼回事啊,一點真心都沒有。”
路珩淡淡地說:“這話說的過了,我對他怎麼樣和我對你怎麼樣有什麼聯係嗎?他可不是你生的吧?”
郭思:“……”
路珩聳了聳肩:“僅僅是昨天上門那點時間,我就能感覺到,你對阿瀾並不好,甚至還在煽風點火,挑撥他和喬叔叔之間的關係。所以你來找我辦事,彆說本來就不合規矩,就是合規矩,我肯定也不會同意的,說白了,我就是心疼他,想替他出氣,這樣能聽懂吧?”
郭思臉色青白,覺得好像被兩個火辣辣的嘴巴子迎麵扇在臉上,羞辱和憤怒交織在一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路珩已經站了起來,話語間從頭到尾半分火氣都沒有:“人貴有自知之明,繼母怎麼可能跟親生母親相提並論啊。郭阿姨,您找錯人了,還是請吧?”
郭思咬牙冷笑道:“好,你今天這個態度,希望日後不要後悔。”
她說完之後摔門而去,路珩噗嗤一笑,施施然將那剩下的半瓶白花蛇草水倒掉了。
喬廣瀾從裡間出來,笑嘻嘻地說:“路少掌門,好厲害啊,把人撅回去的感覺爽嗎?”
路珩笑著說:“這點小事有什麼值得我爽的,給你出口氣而已,再說本來也不合規矩啊。”
喬廣瀾道:“可是她沒拿到東西就這麼走了,我估計還會繼續來糾纏你。”
路珩搖了搖頭:“未必。反正她錯誤已經犯下了,而且傳到了喬楠那裡,東西是不是拿回去都已經落下埋怨,我要是她,我就不來了。”
喬廣瀾道:“算了,彆管不相乾的人了,你也休息休息,關鍵是咱們得快點看看那座墳,都到現在了也沒什麼頭緒,我總是擔心去晚了要出事。”
路珩對於他一向予取予求,聽見喬廣瀾這樣說,便爽快地答應道:“好,既然這樣,咱們乾脆就今天半夜去吧。”
喬廣瀾目光一亮,笑著說:“好主意。”
兩人藝高人膽大,路珩覺得喬廣瀾在上一次沒有發現什麼異樣,肯定不是他疏忽大意,多半是當時真的沒有鬼物陰氣出來作祟,既然這樣,那還不如在午夜時分陽氣最弱的時候結伴前去查看,說不定可以有所發現。
可讓路珩失望的是,他和喬廣瀾一樣,沒有在公主墳裡發現任何的異常,而他所描述的記憶之中的那塊地方,就像是一個荒誕的夢,根本沒有在現實中出現過。
兩個人站在祭廟外麵觀望,路珩將一樣東西塞在喬廣瀾的襯衣兜裡,說道:“你自己也小心點,我進去看看。”
比起他來,來過一次並且沒有任何發現的喬廣瀾遠沒有路珩那樣謹慎,隨手又把東西掏出來看:“嗯,我知道……這是什麼?”
路珩道:“郭思走了之後,白天正好把那些古董整理了一遍,發現幾樣東西能當法器使,這個蓮座觀音紋的扳指還是傅明月的遺物,辟邪,你先裝著。”
喬廣瀾嗤之以鼻:“我還用得著這種東西。”一邊卻又問:“你呢?”
路珩笑著打開手裡的袋子給他看:“我有。”
喬廣瀾這才把東西裝起來了。
這個夜裡沒有月亮,倒是漫天繁星熠熠生輝,附近就是公路,偶爾有一閃而逝的車燈,轉眼就把光明帶走了,夜風微微發涼,在彆人眼中空曠安靜的郊區,看在喬路兩個人眼中,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高速公路上總難免發生車禍,多年下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在這個地方消逝,雖然魂魄大多數已經重新投胎進入輪回,但一些當時留下的死亡記憶卻因為太過慘痛而不斷重演著,日積月累的多了,這樣放眼一看,到處都是血色。
有的人身體被碾壓成了兩半,還在掙紮著向前爬;迎麵而來的貨車直接從逆向行駛的小轎車上壓了過去;一輛卡車突然起火,瞬間爆炸……哀嚎聲不絕於耳,如果這幅景象展現在平常人眼前,恐怕當場就要吐了。
喬廣瀾和路珩對於這種場麵司空見慣,兩人都是麵不改色。喬廣瀾看路珩繞著公主墳轉來轉去,擰眉思索,就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或許你的記憶出現了差錯,這種情況是說不好的,走吧,咱們從彆的地方下手。”
路珩也知道就算他再在這裡乾看十年也沒什麼用處,擁住喬廣瀾的肩膀:“嗯,走。”
他們又向來的時候一樣,穿過一片掙紮瀕死的人影,向放車子的地方走去,但正在這時,路珩的袋子裡突然傳出來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那聲音摻雜在哀嚎慘呼之中,更加顯得詭異萬分。
路珩剛說了一句:“是我的招魂鈴”,喬廣瀾胸口玉簡,兜裡扳指就已經同時閃出金光。
喬廣瀾驚道:“不對!這裡不光是記憶幻象,還有真正的死靈!怎麼會這樣?”
說話間,一輛貨車疾馳而過,從路中一人身上碾壓過去,半截斷手飛出,落在喬廣瀾的腳邊,五指迅速張開抓向他的腳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