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浮誇的表演, 喬廣瀾沒忍住“噗嗤”一笑, 路珩眼帶笑意, 輕輕揮了下手。
在喬家另外三個人的眼中,皮偶也舉起了手裡的斧子,衝著尤大師一揮,長劍和斧頭相交,尤大師隻覺得一股非常大的力道砸下來,他的兩邊肩膀同時感到酸麻, 幾乎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氣, 才沒有把桃木劍掉下來, 隻是腳下一連後退了好幾步。
郭思失聲道:“大師, 您沒事吧!”
尤大師的心裡非常慌亂,這皮偶明明是由他操縱的,不應該有這麼大的力氣, 可能是剛才他心神不寧, 一不小心把哪裡弄錯了。他掩飾住心裡的驚惶, 表情肅然, 重新將桃木劍抬起來:“這東西因為氣場的改變,能力也變強了……唉, 我今天被你們連累,真是冤孽,你們再站遠一點。”
他話音剛落地, 還沒有再次做好準備, 那個男鬼就像是一下子瘋了一樣, 雙手掄起斧頭不斷地揮舞著,沒頭沒腦地向著尤大師砍過去。
“刷”地一聲,桃木劍斷了。
好幾個人齊聲驚叫,其中最慌亂的還是尤大師。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做出來的一個假的鬼魂,怎麼就突然不受控製了!
但現在已經沒工夫去找原因了,第一斧子就砍斷了他賴以騙錢的木頭劍,第二斧子現在又直接照著脖子過來,尤大師再也顧不得裝模作樣,慘叫一聲,抱頭就跑。
跑也沒用,那個假鬼好像認準了他,瘋狗一樣跟在後麵窮追不舍,經過彆人身邊的時候卻一眼都不多看,尤大師在屋子裡繞著圈的狂奔,好幾次都感覺到了斧子掠過身體的疾風擦著後頸滑過,背後早已被汗水浸濕。
他終於忍不住搶奪了近來喬克振非常喜歡使用的台詞,一邊狂奔,一邊大聲嘶吼著:“救命啊!救命啊——”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喬克振那份肺活量的,尤大師剛剛喊了兩句,就覺得無以為繼,加上身後又實在追的緊,他慌亂之下,竟然一個大馬趴摔倒在地,身後的斧子卻沒有半分遲疑,帶著血氣就砍了下來。
然而就在下一刻,劈砍的聲音戛然而止,幾乎所有的人都還沒能看清是發生了什麼,斧子就已經在半空停住了。喬廣瀾擋在尤大師前麵,一手仍然抄在褲兜裡,另一隻手僅憑兩指就夾住了斧子鋒銳的刃部。
一切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間,喬廣瀾指尖輕輕用力,原地爆出一道煙霧,煙霧之中,麵色猙獰的鬼怪消失,一塊不到巴掌大小的飄飄悠悠落到地下,正好掉到了喬克振的眼前。
雖然被追的不是自己,但在一邊看著也同樣是心有戚戚,喬克振一頭冷汗地盯著那塊人皮,喃喃地說:“這是什麼?”
喬廣瀾一攤手,聳了聳肩,笑道:“問他。”
尤大師攤在地上半天起不來,這個臉丟的實在太大了,他一時也想不到到底要怎麼把話給圓上,呐呐無語。
同時,他的心裡也在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喬廣瀾剛才空手接白刃的那一下,越是回想越是驚駭,暗暗思索他到底會是個什麼身份,隻是將這個世界裡自己叫得上名號的大師都數遍了,也沒找到這號人物——大多數的人都是年屆四十,喬廣瀾相比之下太年輕了。
喬克振還在茫然地詢問他:“尤大師,這是什麼?這樣是不是就證明鬼已經死了?”
喬楠和郭思多活了這麼多年,到底不會像喬克振那麼天真,喬楠顧不得深思喬廣瀾是怎麼有這個本事的,隻是又驚又怒地詢問:“尤大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之前說的我們家有鬼的話是真的嗎!”
尤京的心情還沒有從剛才的險境中平複過來,被喬楠這樣質問,頓時心裡一慌,差點想把什麼都給說出來。
而這個時候他的手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尤京無意識地一看,發現那是自己那柄斷掉的桃木劍。他並非是對法術一竅不通的人,這些年來帶著這把劍走南闖北,也斬殺過不少的真正的鬼怪,什麼場麵都見過,原本不應該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就慌亂的。
尤京的心平靜下來,他站起身,脊背挺的筆直,仍然是那副得道高人的表情,淡淡地說:“鬼明明是我來這裡之前你們自己見到的,怎麼現在聽了幾句閒話就反過來問我了?的確,我不知道這落在地上的人形薄片是什麼東西,但那女鬼總是我趕走的吧?喬先。生判斷做的太快,就不怕觸怒神明嗎?”
不管怎麼說,女鬼是真的不見了,喬楠看見尤京這樣的態度,心裡不由又有點嘀咕,正在猶豫的時候,喬廣瀾在旁邊輕輕笑了一聲。
尤京這次最大的失誤就是看走眼了,沒有判斷對喬廣瀾的深淺,聽見他這樣一笑連忙先發製人,率先質問道:“反倒是剛才,這位喬廣瀾先生輕而易舉地就把那個連我都不認識的怪物給變成了一塊薄片,真是讓本人慚愧。我也很想請教一下,你能不能說說,這地上的到底是什麼?”
尤京一臉正氣凜然,喬廣瀾一聽他這句話的意思就知道,這個不要臉的是打算把事情推到自己的頭上了,他不慌不忙,反而笑著說:“我的確有話要指點你,尤大師,你的業務太不熟練了。”
尤京沒想到他還真敢說,微微一怔,隨即雲淡風輕地道:“願聞其詳。”
喬廣瀾笑著說:“好,那我就教教你正確的裝逼技巧,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如果你裝不下去了,一定要懸崖勒馬,及時承認自己水平不夠。這樣呢,一來可以彰顯你虛懷若穀謙虛坦誠的優點,二來化解裝逼失敗的尷尬。你,對於這方麵的基礎知識掌握的還不夠啊。”
尤京:“……”
喬廣瀾總結:“所以出來混之前應該多讀書,用知識滿足每一次裝逼的需求。比如說……這個,你就不應該讓我看見。”
尤京被他陰陽怪氣地損了一通,剛要發怒,沒料到喬廣瀾會忽然伸手,拿走了他掛在腰帶上的那串鑰匙。
尤京沒想到他的話轉折的這麼突然,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驚失色,不管不顧地撲上去就要搶。
他也是有點身手的,這一下拚勁全力,卻沒想到另一個一直文文靜靜站在旁邊不說話的年輕人突然閃身過來,乾淨利落地一腳就踹上了他的小腹,尤京隻覺得肚子上一陣劇痛,仰麵朝天地就飛了出去。
路珩站定,微微一笑。
喬廣瀾心裡暗暗想:這才是正確的裝逼方式啊。
這下就是再傻也知道這串鑰匙肯定有什麼問題了,喬楠驚疑不定,看了看尤京,又看了看喬廣瀾。
喬廣瀾自己就是急性子,也懶得賣關子,他把鑰匙摘下來隨手往地上一扔,取下那個白色的小布袋,提醒了一句:“做好心理準備啊。”
除了路珩以外,其他的人正不明所以,就見到喬廣瀾從小布袋裡麵倒出來三張照片,以及一小撮粉末。
喬廣瀾彎腰撿起照片,扔在桌子上,唇筆噙著譏諷的笑意:“見識見識,這是什麼。”
喬克振也反應過來了,撲上去拿起照片一看,發現分彆是他們在家這三個人的一寸照,隻是照片上蒙了一層淡淡的紅色,仿佛被鮮血泡過了,陰森之意油然而生。
喬楠見他臉色不對,將照片搶過來看看,麵色一擰,一把將尤京拽起來,暴怒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喬廣瀾道:“看他磨磨唧唧的,還是我來說吧。”
尤京的做法可以說是非常缺德了,喬家花費重金找他來解決女鬼,他卻發現那個女鬼法力高深,憑借自己的本事根本無法收服。不過如果直接承認這一點,不單快要到手的酬勞沒有了,也會對他的名聲造成影響,尤京不舍之下,想出了一個損招。
他借著施法的由頭向喬楠一家三口要了照片和八字,將三張照片用鮮血浸過,八字祭拜女鬼許下承諾之後,放在香爐裡燒成灰燼,再將東西裝到壽衣縫成的布袋裡。這樣的一係列步驟,是用喬家三個人各十年的陽壽換取那個女人暫時不會前來騷擾,但這治標不治本,也不過是緩兵之計而已,頂多能保證兩個月的平安,兩個月之後,尤京自然已經跑的沒有影子了。
喬廣瀾把整件事說的清清楚楚,尤京沒想到他居然全都知道,臉色頓時煞白,再也難以說出一句話來辯駁,他能夠感覺喬楠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就像兩道利劍一樣,簡直紮的臉皮生疼。
喬克振道:“我、我他媽跟你拚了!”
他撲上去,跟尤京扭打在一起,尤京的身手雖然比喬克振強多了,但一個心虛,另一個卻是誠心拚命,一時之間竟然僵持住了。
郭思到現在為止,還覺得自己就像是做夢一樣,她怎麼也不明白,明明一個月之前,自己一家還過得開開心心,生活富足,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十年的壽命——要知道她今年已經五十歲了啊!
她眼睛裡含著淚水,拽著喬廣瀾反複確認:“你的意思是我們每個人都會少活十年嗎?沒有彆的辦法嗎?”
路珩天生的體質就和彆人不一樣,就在房間裡亂成一團的時候,他已經能敏銳地感覺到空氣中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正在慢慢流動——剛才壽衣料做成的布袋被喬廣瀾打開了,法術失敗,女鬼肯定很快就會出現,到嘴的陽壽沒有了,說不定會引起鬼怪的暴怒。
路珩皺起眉,對地上扭打的兩個人說:“彆打了。”
喬克振和尤京誰也沒工夫搭理他,然而在下一秒,他們就同時感覺天旋地轉,一股大力已經把兩個人分開,一左一右地摔了出去,路珩冷冷地說:“聽不懂人話嗎?”
喬廣瀾在旁邊沉聲道:“路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