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沉又沒聽懂,索性留下,看看情況。
當然了,大青龍是十分雙標的:
怕提前宰了歐陽壬,改變輪回中他與岑羽相遇的命數,便能不動就不動。
到了小木屋,見岑羽都凍得神誌不清了……
什麼輪回?
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滄沉往岑羽身上彈過去一道術法,令他暖和了起來。
一暖和,岑羽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睡了。
滄沉走過去,將他放平,蓋好被子,又在那光禿禿什麼都沒有的爐子上變出煤炭燒起來。
很快,整個屋子都暖了。
滄沉在床邊坐下,看著此時沉睡的岑羽,看了會兒,抬手,指尖在岑羽額頭上很輕地彈了一下:原來還有這樣一個小秘密。
難怪當初上天前、在山林中時,總見他有許多跳脫的、不似普通凡人的言語和舉止。
原來如此。
滄沉又起身,端詳起這個小屋子。
很小,很簡陋。
進門便是庖廚,床與那做飯的火灶隻隔了短短七八步遠,書架、飯桌、櫥櫃,全挨在一處,說得好聽叫五臟俱全,實則是艱苦中熬生。
滄沉先前為了在輪回中找岑羽,曾在原主成長的路徑上一次次躍遷,因此見過岑鐘的兒子許多次。
當初在不拒山,為了給岑羽找他想要的妝奩,也曾窺視江霧輕腦海中的記憶,見過江霧輕眼中的原主。
可以說,除了淒慘的身世背景,被剖丹前,岑鐘的兒子便是個有天賦又聰明、還十分努力、性子活潑瀟灑的天之驕子。
如今呢?
書架上的那些書,翻的頁腳都快爛了,可見這些年在這後山,過得有多孤苦寂寥。
用凡塵凡人的話:真可謂是造化弄人。
但於滄沉來說,他隻慶幸經曆這些的不是岑羽。
床上,岑羽一凍一熱,開始發燒了。
他在被子裡亂蹬、輾轉,說著胡話:“老攻,老攻。”
老攻便是岑羽的那隻大緬因。
因為長相霸氣,性格淡定沉穩,被廣大擼友親切地叫做“老攻”。
滄沉回到床邊,見岑羽開始發燒,神色沉下——自他與岑羽相遇,岑羽哪日不是全須全尾的安好著?
如今卻要遭這樣的罪?
滄沉索性在床上現身,於那逼仄狹窄的小床上將岑羽抱進懷裡。
此時的岑羽一摟上他,憑著感覺便以為是自己那隻大緬因,於是頭埋在他家老攻的身上,昏昏沉沉道:“我不要穿越。”
滄沉撫岑羽的頭發,心道彆的都行,這個不行,你不奪舍再生,日後如何相見?
與此同時,滄沉又在岑羽的神魂中探了探——龍魂。
原來他是帶著魂魄中的龍魂奪舍再生的。
剛剛聽岑羽話中之意,他似是來自一個與此地不同的異世——這倒很好理解,畢竟佛家都言,億萬萬世界。
難道那異世中也有龍,還有境界已達圓滿的龍?
滄沉邊想著,邊在這皚皚白雪的後山起了層守護屏障。
原本他起屏障,隻是防著又有歐陽壬之流闖入,傷害岑羽。
然而屏障一起,他突然感知到了雪山深處裡暗藏的“東西”。
那是……
蛟族?
蛟族緣何會在此地?
滄沉沒管,與他無關,他隻管岑羽。
一天一夜後,岑羽醒了。
不燒了,也不說胡話了,神情中隻有對這異世的好奇,人十分的鎮定。
他站在火爐前,抱著胳膊默了一會兒,而後抬手打了個響指,決定了:“先苟下去再說。”
決定苟下去的岑羽,不是一般的振奮——
他初來乍到,至今不知如今的自己是個什麼身份,又獨自身處雪山的小木屋中,便先把整個屋子和自己渾身上下搜羅了一遍。
滄沉站在一旁看著他搜羅。
謔,全是什麼功法修煉相關的書籍。
“修仙界啊這是。”岑羽嘀咕。
就這點衣服,還都洗得發白發硬了?
水缸裡沒有水?
米缸裡沒有米?
連醬缸都乾乾淨淨?
唉。
原主這日子是真苦啊,岑羽歎氣。
頭頂忽然傳來哢噠哢噠的動靜。
嘭的,屋頂的厚雪滑下,落在窗戶下。
沒多久,一堆一堆的瓦片跟著墜下。
等窗戶外安靜了,頭頂也見光了——赫然一個能鑽人的洞。
岑羽終於把那聲“唉”喊了出來:“唉——!”
原主苦,就是我自己的苦。
苦透苦透!
可都這麼苦了,岑羽也沒多抱怨,反而行動力十足地動手修起了這簡陋的屋舍——
先屋子裡找書,看這木梁灰瓦的屋頂具體該如何修。
找到書,認真翻閱,發現這活兒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便找到一個容易的方法,登梯|子爬屋頂,簡單的補休,至少先將那洞填上了。
滄沉在屋子門前抬頭瞧著,見岑羽在屋頂上一陣手忙腳亂地叮鈴哐當,麵露笑意。
等岑羽下來,他施法將那簡易的修補變得分外紮實,此刻彆說厚雪壓不漏,扔個大石頭上去,石頭碎了,屋頂都不會碎半片瓦。
這之後,岑羽像是熱衷上了敲敲打打,補完屋頂,又開始補窗戶、補門、補牆、修櫃子、修桌子凳子。
連原主那搖搖晃晃的毛筆架,他都給修了一下。
邊修邊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同人說話:“原主啊,看得出來,你也是個斯文的人,平時就指著看書、寫寫畫畫,簡單過過了。”
岑羽忙著手裡的活兒:“雖然不知道你怎麼把日子過得這麼淒慘,不過生活嘛,還是得認真體麵一些。”
岑羽修好了毛筆架,原本折斷成兩半的支架,被他用細釘子釘好,釘完又用綿線在有釘子的地方纏了幾圈、打了個蝴蝶結——就像筆架上的繩線裝飾。
滄沉第一次知道,岑羽還能這樣苦中作樂。
他目光含笑地看著。
等屋子拾掇完,岑羽又開始補水補糧。
水好辦,雪化了便能用,糧的話……
仙府上一任的大宗主仙逝多年,這一任宗主沒將岑羽多當回事,但平日負責灑掃和後廚事宜的幫工、小廝們,都與原主交好。
這些天剛好便是後廚的廚房長悄悄過來給原主送煤的日子,往常原主得了煤,因知道如今仙府各方勢力割據,下人們的日子都不太好過,是決計不會開口要東西的。
但岑羽並不知道這些,沒辦法,誰叫他沒繼承原主的記憶。
於是那後廚長一來,岑羽便在門框旁虛弱的一靠,也不多言,隻將那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往米缸的方向一瞥。
後廚長見缸都空了,岑羽那小臉也瘦了幾圈,心痛不已,忙不迭地回去拿糧拿肉去了。
當然,岑羽也不白拿,作為回報,他給後廚長列了幾份菜譜。
後廚長:“魚、魚香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