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忙問:“‘老攻’怎麼了?”
“老攻”就是岑羽小時候撿的那隻大貓。
它如今已經很老了,半年前就已經不太能走得動路,也不太能吃得下東西了。
岑老板帶著它頻繁地往醫院跑,但大貓越來越虛弱,近些時候,連睜眼醒來的時間都很少了。
岑老板就算再不喜歡帶大貓去醫院,這下也因為舍不得貓就這麼離開,不得不又將貓送去了醫院,連店裡的生意都不管了,白天晚上、一天24小時都在醫院陪大貓。
客人聽說“老攻”不在,也沒進店裡玩兒,遺憾地走了。
店員女孩兒想了想,不放心,口袋裡摸出手機,打給岑羽。
岑羽一直沒接。
他的手機扔在汽車扶手箱上,副駕,大貓虛弱地趴著。
岑羽一向穩重,此刻開車開得有些著急,一路疾行、急刹,紅燈都不注意地連闖兩個。
儘管如此,他還是玩笑地同副駕的大貓道:“完了,駕駛證要重考了。”
大貓在副駕一動不動。
岑羽帶大貓去了剛裝修完的新家,原本計劃好了,再吹一吹、散散味兒,過幾個月便搬過來。
他反正一直一個人,以後搬來了,還是隻有他和大貓。
因此裝修的時候,這麼大的房子,隻有一間臥室,其他空間全部打通,以便大貓在家裡東晃西逛。
尤其是帶大露台的客廳,不但鋪了大貓喜歡的地毯,還有它喜歡的貓用軟榻。
可如今,大貓怕是等不到搬家了。
岑羽今早忽然有了某種預感,特意將大貓從寵物醫院帶出來,他想大貓閉眼前最後看一看他們的新家。
它一定很喜歡,因為比他們從前住過的所有的房子都要大,又寬敞又明亮。
岑羽抱著它,在新房的每個角落都逛了一遍,最後站在落地窗前。
大貓虛弱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它靠在岑羽懷裡,唯一可以證明它還活著的,便是身上隨呼吸的丁點起伏。
岑羽低頭看著它,忽然就崩潰了。
大貓是他唯一的親人。
他從十歲開始,長到這麼大,身邊的人來來去去,連當年的孤兒院都拆掉了,隻有大貓一直陪著他。
它不在了,他怎麼辦?一個人嗎?
岑羽喉腔哽咽,差點就要哭出來。
恰在這個時候,大貓像是回光返照似的,忽然有了精神,它從岑羽懷裡掙紮著坐了起來,又伸出兩隻前腿,攀在岑羽身上,立起身,用鼻尖在岑羽臉上貼了貼。
岑羽抱住他,近乎哀求:“彆走,彆走好嗎。”
大貓就著姿勢,趴在岑羽肩頭。
他想他要走了。其實沒有多少年,才短短十幾年而已。
十幾年,從前在蒼山休眠時不過彈指一揮間,可原來於一隻貓來說,已經是一生,於如今的岑羽來說,已經是同他相伴走過的小半生了。
他其實想告訴岑羽,不要哭,他們很快就要再見。
命運早已寫好,隻等時間的輪轉。
但忽然的,滄沉也覺得十分難過,因為在命運和生命前,他的理所當然顯得十分的傲慢。
如果一切並不如他所想呢?
如果這趟劫數後,等待他的,是真正的死亡呢?
大貓忽然開始掙紮。
他要留些東西給岑羽。
日後他不在,日後如果岑羽遇到了什麼事,需得有東西護著他。
像當初剖骨造丹那樣,滄沉生生從自己的魂魄裡扯下一塊,送進岑羽體內。
下一秒,大貓咽氣了。
—
朔悅來了蒼山,蘭葳也來了。
這二人著實無聊,竟然又打賭,賭岑羽今日能不能孵出青的。
朔悅想都不想:“不能。”
蘭葳點頭:“我也覺得不能。”
岑羽嫌棄道:“滾滾滾。”
都覺得不能還打什麼賭、來什麼來?
三人麵前的石桌上擺著一隻蛋。
蘭葳變出把錘子遞給岑羽。
岑羽撈袖口,伸手接過。
朔悅忽然道:“若這隻是青的……”
岑羽心道:應該不會。
他孵化這隻蛋的時候,也就是昨夜,忽然夢到了他上一世的那隻大緬因貓。
他雖然日日孵蛋的時候在想青龍青龍,但到底做夢夢了一夜的貓,恐怕今日依舊孵不出青的,最多隻能孵出隻黃的。
來吧。
岑羽乾乾脆脆,手起錘落。
哢噠。
殼裂了,蛋裡沒動靜。
朔悅見怪不怪,還對岑羽和蘭葳道:“唉,如今這蒼山的風水可真是……”
又一隻懶龍。
卻在這個時候,從縫隙裡傳來很輕的一聲“喵~”。
岑羽他們齊齊一頓,都以為聽錯了。
但不對吧,一個人聽錯就聽錯了,還能三個人一起聽錯。
朔悅首當其衝,抬手指蛋:“不對勁!快看看!”
三人衝上去一起扒蛋殼。
待大半個蛋殼全部扒開,但見殼裡盤著一隻緬因貓。
岑羽錯愕:老攻?!
怎麼你也穿越了?
下一刻,岑羽眼眶一熱。
他認出了大貓。
他體內的龍魂,與這隻大貓微弱地感應著。
原來大貓就是滄沉嗎。
原來大貓沒有死。
原來滄沉一直都在。
原來今生前世,愛他、護他,陪伴他的,一直都是滄沉。
岑羽將貓抱起,一下哭了出來,邊哭邊嚎道:“你個死龍!還知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