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地方,似乎有水滴的聲音不斷響起,嘀嗒嘀嗒的讓人心煩意亂。
林曜睜開眼睛的時候,渾身都有一種喘不上氣的無力感,隻有嘴角似乎彌漫血腥的味道。
這副身體,在他到來之前已經死亡,而他的意識到來,讓本來變僵的身體再次回暖,卻不代表著之前致命的問題就不存在。
腹中不是轟鳴,而是極致的收縮,那是餓到極致,幾乎要把自己的胃消化掉的感覺,林曜首先要解決的,就是自己的飲食問題。
唇上壓著重物,看不見東西,林曜隻能遵循本能的去尋覓那絲水跡,將那帶著血液味道的液體吞咽下去,才勉強有了一絲的體力,去支撐腦部的運轉。
讀取記憶,腦袋裡麵的畫麵閃過,花池噴泉,草地鮮花,蒙著輕紗的女人,她們的頭上綴滿了寶石鮮花,她們的手臂比月光還要柔和動人。
她們會在草地上輕輕搖擺著曼妙的腰肢,為這座仿佛巨石堆砌的城池帶來一種紅色的夢幻般的氣息。
巧笑嫣然,然後那些持著金器酒杯,環抱著美麗女人,手指上戴著無數鑲了寶石的戒指的人,在這樣悠閒享樂的氣氛中,被衝進來的全副武裝的士兵揮刀砍下。
金製的酒器跌倒,宛如瓊漿的美酒灑出,本來醉人的液體,混合上了紅的發黑的血液,散發出了一種糜爛又芬芳的甜味,即使這一幕充斥著恐怖的氛圍。
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呼喊聲還有這具身體的啼哭聲。
災難來臨的時候,這具身體被最頂上坐著的女人護著,她的裙擺上帶上了血腥,卻還是強撐著抱著他躲進了一處黑暗的地道之中。
隻可惜說是地道,不如說是寶庫,慌不擇路的情況下,隻能為他們帶來短暫的生機,寶庫裡合上門,就是冰冷陰暗,沒有食物,沒有水,那些堆放在箱子裡麵的寶石和金幣,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的用處。
那些跟進來的仆人稱抱著他身體的女人為王後,稱呼他為王子。
他們恐懼,害怕,饑餓,然後懷抱著絕望死去。
那些記憶是畫麵,讓回溯的人仿佛親身經曆一樣,這個孩子的恐懼,害怕還有憎恨,他躲在母親的懷裡,透過縫隙,親眼看到昔日疼愛他的父王被一把利刃釘在了王位上,利刃抽出,噴灑出鮮紅的血液,留在印象裡的,是父王睜大的淌著血淚的雙眼和那把刀旁華麗的雲帛衣擺。
而在這裡,溫柔漂亮的母親,在他最饑餓的時候,用那雙平時根本不會執刀的手,在那細白的手腕處劃下深可憐骨的傷口,遞到了他的嘴邊,然後抱著他,輕輕的唱著美好的歌謠,像是每次哄他睡覺時一樣,靜靜的失去了呼吸。
他的母親,想讓他活著。
隻可惜,他還是死了,才能等到林曜的到來,承載著這副身體遺留的感情。
作為世界複仇組的一員,他的任務是,找到這副身體真正的仇人,然後複仇。
這是任務,也是工作,工資根據任務完成的評分來進行提成或者扣除。
而用於這個世界任務的所有支出,都需要自己墊付。
[1325係統提示,是否花費一千星幣開啟臨時最低生命值保障?]
[開啟。]
林曜在自己的腦海裡說道,如果不開啟,以他目前的狀態,恐怕還不等走出這裡,就會直接嗝屁。
生命值保障開啟,林曜總算覺得身體恢複了點力氣,費力的將壓在身體上的屍體推開,低頭看著這個仍然保持著擁抱姿勢的女人,她很美,也是一個偉大的母親。
胸口的感情激蕩,林曜捂著胸口閉了閉眼,才借著微弱的光芒打量著這個寶庫。
堆放的寶物,遍地的屍體,想要報仇,就要先從這個地方走出去,可外麵,根據那些記憶和他的估計,現在那些闖入的人,也在找尋這裡。
先不說出去,一旦他們找到這裡,他也同樣是死路一條。
慢慢的喘勻著呼吸,林曜的腦海中飛速的運轉著,然而還不等他有所行動,就突然聽到了仿佛石板摩擦的聲音傳來。
有交談的聲音,林曜來不及分辨那是他們說的是什麼,隻聽到了沉穩的腳步聲,一步一步的,仿佛踩在人心尖上的鼓點聲一樣越來越近。
1325係統略帶著焦急的聲音傳來[宿主,怎麼辦?]
[閉嘴。]
那道腳步聲的主人出現,好像給整個陰暗的寶庫都帶來了宛如太陽一樣的光芒,即使他拿在手裡的刀還滴著血。
“大王子殿下,這裡就是查德王室的寶庫,”一道恭敬諂媚的聲音緊隨在那人的身後。
“讓人全部搬走,然後……”他的聲音比最優美的鋼琴聲還要悅耳,說出的話,卻被魔鬼還要可惡:“燒掉這裡。”
裝死是沒有用的,林曜微微鬆動著氣息,小心翼翼的護著懷裡的種子,幾乎透支著最後的精神力。
“原來這裡還有一隻漏網之魚,”趴在地上的身體被揪著頭發拎了起來,林曜正麵對上那個聲音的主人,才真正直視他的臉。
微帶著卷曲的金發的頭發,在火光的映照下,比那成箱搬出的金子還要漂亮,他的眼睛,湛藍的仿佛外麵的天空,隻是深邃的,卻像海底一樣,充斥著危險,屬於東方的華麗絲綢上繡著雲帛,包裹著他完美的身形,也讓林曜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還是一條臟魚,”他似乎笑了一下,伸出的刀尖卻訴諸著他的殘忍無情。
可那刀尖,在碰到那雙臟兮兮的小手上的幼苗時,突然停了下來,帶了些遲疑:“這是……婆娑花的幼苗,你是祭司?”
林曜看著那幾乎抵在下巴上的明晃晃的刀尖,顫抖著身體點了點頭。
才十歲左右的身體,麵對著刀尖和血腥,怎麼可能不害怕。
帶血的刀被收了回去,可還不等林曜鬆口氣,這位大王子又笑了一下:“祭司,怎麼會在查德王室的寶庫裡麵?嘴上還沾著血?”
林曜的心繃的很緊,他小心翼翼的將婆娑花的幼苗放進了絲綢的袋子裡麵,才張開有些開裂的嘴,咳嗽了兩聲,用乾啞的聲音道:“我是……前來……贈送婆娑花……的種子的。”
“所以被帶到了這裡?”大王子看著眼前被血糊的臟兮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