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會有溫柔如清風一樣的話語,不疾不徐的,宛如滲透了整個夢境,讓人反複品味,留戀不舍,隻想聽他多說一點兒。
眼睛睜不開,看不見,腦海中卻能夠勾勒出他的樣子,潔白的衣袍一定比天邊的雲彩還要漂亮,他還擁有著一雙白玉似的手,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一顆會處處為他考慮的心。
柯帝覺得自己行走在黑暗中,隻有那道聲音指引著,讓他能夠順著有光的地方繼續前行,隻是今天……很吵。
林曜擋在男人的麵前,阻擋著幾個親兵上前來,聲音中甚至帶著冷厲:“殿下還活著,你們不能帶他離開。”
“祭司大人,已經三天了,殿下沒有任何醒來的痕跡,我們還是將他送往王城比較安全,”一位親兵握著刀柄道,“不是我們不想讓殿下好好休養,而是逃走的醫師告訴了維納斯這裡的情況,他們已經帶著隊伍過來了。”
林曜也明白,如果真的被維納斯攻破了這裡的城池,柯帝現在的狀態,即使醒過來,也沒有辦法應戰。
而他祭司的身份,雖然有時可以安撫人心,但是他的命令,這些士兵卻不會聽從,他們聽從的,隻是躺在這裡人事不知的這個人。
年輕的祭司似乎有所猶豫,手臂卻沒有放下:“殿下如果現在挪動,一定會使傷口裂開,我明白你們的憂慮,但是請多給殿下一點兒時間。”
三天不眠不休的陪伴,他連說話似乎都帶了幾分的虛弱,可是仍然用那副對比士兵們來說過分纖瘦的身體,支撐著著一道防線。
祭司不容褻瀆,自然也不能夠隨意拉扯,親兵們親眼見過那名士兵被燒死,也有些遲疑,場麵對峙。
偏偏這個時候,外麵呼喊的聲音傳了進來:“敵人已經開始攻城了!”
“冒犯了,祭司大人,即使回到王城,我們會被燒死,現在也隻能將殿下送走,”兩位親兵走上了前來,架住了林曜的胳膊。
即使他努力掙紮,也眼看著要被拉開,然後那架著他胳膊的手被一雙驀然抬起的手按住了。
略帶著乾啞的聲音,卻宛如驚雷般響起:“退下。”
兩個字擲地有聲,讓親兵們連忙鬆手,單膝跪了下去,聲音中帶著喜悅:“殿下,您醒了?”
而那坐在床邊的祭司,卻有幾分的怔愣,然後緩慢的扭過了頭去,看著那睜開的湛藍雙眼,眸中似乎泛起了水光:“殿下。”
他的力氣,似乎隻足夠支撐他說出這兩個字。
“沒事了,”柯帝撐著床,坐起了身來。
林曜連忙扶他起身,一邊叮囑著,讓他小心彆碰裂了傷口,隻是當他扶著男人坐好,想要離開的時候,那隻手卻被修長的大手握住,緊緊包裹。
“殿下,”林曜想要縮回,能夠感受到那手的力道,生怕他過於用力撕裂了自己的傷口,一時之間,進退兩難,隻能有些可憐的看著柯帝,希望他能夠自己鬆手。
隻是男人好像沒有看見他哀求的目光一樣,更是無視了親兵們欲言又止的眼神,開口道:“你們說敵人已經開始攻城了?來了多少人?”
他一醒來,就好像有了定海神針一樣讓人安心,兵臨城下,存亡關頭,親兵們也顧不上他們之間的動作到底怎麼回事了,彙報道:“預計可能有一萬,殿下,我們怎麼辦?”
柯帝似有若無的揉捏著掌心中柔軟無骨的手,目光掃過小祭司紅的幾乎滴血的耳垂,在親兵們焦急的目光中笑了出來:“他們上次怎麼做的,照著來就行,不用出城,隻守住,等我恢複了再說。”
“是,殿下,”親兵們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林曜看著他們出去,試探著抽了一下自己的手,卻對上了男人深邃的眸,心底慌了一下道:“殿下,我……”
“乖一點,彆鬨,”柯帝深深的吸了口氣,看著他的眸帶上了笑意,“我還以為自己醒不過來了,沒想到竟然還能再睜開眼睛。”
林曜聽他這樣說,也頗有幾分感慨:“殿下得神明庇佑,士兵們都期待您的醒來。”
“隻有士兵們麼?”柯帝拉了他的手,放在了唇邊,乾燥又溫暖的觸感傳來,在林曜如同觸電一般想要收回手的時候,他突然發出了一聲呻.吟,“痛……”
“哪兒痛?”林曜頓時不敢掙紮了,十分擔憂的看著他身上的傷口,伸出另外一隻手碰了一下,“殿下要不躺下來吧。”
“你一擔心,我就不痛了,”柯帝笑著看著他道。
他的目光深邃,有著跟之前截然不同的溫柔,即使受著重傷,就那麼簡單的靠在那裡,也仿佛能夠立馬揚刀,讓人心動的無以複加。
這種直白的說話,讓林曜心動,也讓他害怕:“殿下,您剛剛醒過來,我去讓人給您準備食物。”
柯帝應聲:“好,我正好餓了。”
可他的手卻沒有絲毫的放開。
林曜張了幾次口,終於說了出來:“您能先放開我麼?”
可他說:“不能。”
林曜頓時愣在了當場,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一樣:“可是……”
“其實我真的覺得自己可能醒不過來,”柯帝打斷了他的話道,“一直到聽到你的聲音,曜的聲音又溫柔,又悅耳,一直指引著,我才能從那一片黑暗裡麵掙脫出來,看到你,才覺得自己好像重新活過來了,如果你走了,我會害怕的,你舍得麼?”
他的語氣低沉,可是話語卻像是在撒嬌,讓林曜愣愣的回答道:“我不走,殿下,我會陪著您。”
“好乖,”柯帝伸手,似乎想要摸摸他的臉頰,指尖卻觸碰到了他的麵具,他摩挲著那麵具上的紋路道,“說起來,曜似乎一直戴著這個麵具,從來沒有摘下來過,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