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穀的花香隱隱的飄了進來,一片迷霧之中,林曜從飛舟之上跳了下來,看著那熟悉的屋舍,臉上露出了笑顏:“師父,我們又回來了。”
他跑的極快,容憫將飛舟收了起來,跟隨其後,這麼多年,這裡仍然安靜幽清,一個是因為他留下的禁製,另外一個則是因為如今的天澤峰主下了禁令的緣故。
縱使人沒有歸來,這裡也是屬於他的。
一草一木,一花一果,都是熟悉的風景。
“師父快來,我親自洗手做羹湯,想不想吃?”林曜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明明可以神識傳音,他卻偏生用喊的。
隻是那聲音宛如清泉,激蕩在竹林之間,比洞庭管簫的聲音還要好聽。
容憫答他:“想吃。”
上瀛劍宗從大體上看起來跟以前彆無二致,山峰綿延,匆匆路過的弟子,各大樓宇巍峨聳立,一萬階的登山梯仍然看起來前路漫漫,十分辛苦。
迷宮,然後再到心塔。
林曜的修為已至化神,容憫更高,他們不想讓普通弟子看見,自然不會驚擾到任何人。
心塔十三重,林曜抬頭看著其頂端,歪過了身體靠在容憫的肩頭道:“師父估摸現在過心塔能到第幾重?”
“一定不合格,”容憫看著這塔說道。
小徒弟第一次過塔,被他收為徒弟,第二次過塔,是他動了心,如今這塔一如往昔,倒是銘刻了記憶。
“你能過第幾重?”容憫反問道。
林曜不答,隻是看著那塔,突然拉了容憫的袖子朝那裡走了過去,轉眸間笑的滿臉壞心眼:“我不知道,所以跟師父比試比試,輸了的人今晚在下麵。”
“胡鬨,”容憫嘴上說著,卻沒有甩開他的手。
“就當我胡鬨,”林曜手中捏著玉簡,湊在他的耳邊說道,“不如這樣,我要是贏了,師父就在下麵,我要是輸了,師父想怎樣就怎樣。”
他渾身媚.骨天成,這樣挑眉談條件的模樣,便是聖人都無法拒絕。
“師父,師父,答應吧答應吧,”林曜晃著他的手,眼中的興味真是怎麼遮也遮不住。
容憫隻能說:“好。”
既是他的期待,做師父的總該滿足才好。
[宿主,你想壓師父吖?]係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純潔的係統了。
林曜一笑不答,或許他隻是想給某人一個圓滿而已。
心塔十三重,測的是本人的意誌,本心不受所迷,就會一直通過,而林曜之所以可以掌握自己通過的層級,就是因為他心甘情願的催眠自己,在那一刻,他是可以拋下仇恨,拋下任務去喜歡容憫的。
喜怒憂思悲恐驚,喜悲恐占了三個,曾經容憫落入無儘深淵的畫麵不斷的輪回播放,在他的麵前演繹,玉簡被不受控製的捏碎,回過神時,林曜已然站在了心塔的外麵。
淚流滿麵,心如刀絞,渾身顫栗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被拉入了一個懷抱。
那懷抱溫暖堅實,大手撫摸著他的頭發,連冷冽的聲音中都似乎帶了一分溫柔:“怎麼了?”
“師父,”林曜抱緊了他的腰,將頭埋進了他的懷裡,隻是兀自悲傷卻不答話。
兩人站立了許久,久到林曜收拾好了情緒,連眼眶的紅暈的收了起來後問道:“師父你通過了第幾重?”
“第八重,”容憫回答,因為出來晚了,一出來就看見小徒弟站在原地孤零零的一個人兀自流淚。
如果從前,他一定欣喜至極,因為心塔不會騙人,或許功法可以偽裝,但是心塔是最真實的。
可是如今,他卻不忍,雖然獲得短暫的相守,可若隻剩下他一個人多難受。
“你呢?”容憫問道。
林曜動了動指尖,笑眯眯的回答道:“第十重。”
隻壓一重,容易被識破。
容憫隻是看了他一眼,似有無奈:“便當你說的那樣吧。”
林曜不可置信的跟了上去:“師父你說真的?”
“假的。”
“師父你學壞了,你以前不這樣的,”林曜氣的跳上了他的背,被容憫抓住了雙腿,穩穩背著。
“嗯,學壞了。”
跟小狐狸一樣的徒弟在一起,不聰明點兒真的會被玩死。
[星幣,]係統突然開口。
趴在容憫背上的林曜眸中突然閃過一抹暗光,冷靜道謝道:[多謝。]
催眠的喚醒需有暗號,對於財迷來說,星幣最合適,係統也最合適。
堂堂的魔界尊主回去就耍賴皮,他倒沒有賴掉林曜那個,隻是兩個通通實踐了一番,偏偏燃魂草沒有被勾動,林曜全程清醒的感受著自己怎麼被擺弄。
媚.眼如絲,蝕.骨銷.魂,就宛如末日前的狂歡一樣,好像要傾儘所有的精力一樣。
無儘深淵,風聲呼嘯,雷電轟鳴,就好像把地獄的極暗都牽扯到了這裡一樣,一聲低沉喑啞的獸吼從中響起,伴隨著鎖鏈的聲音,每一次嘶吼,都有無數的雷電從那深淵之中飛出,然後落在修真界的大地之上。
片片焦土,飛行的修士,安居樂業的民眾都被這時不時的落雷弄的驚慌失措,可能跑的慢些,就會丟了性命。
“師父,那是什麼?”林曜看著那天空中不斷的落雷,詢問著容憫。
“是雷獸,”容憫沒有任何遲疑的說出。
“雷獸?”林曜不明,藏書閣中的記載並沒有任何關於這種凶獸的。
“雷獸天罰,”容憫摸著他的頭道,“一旦現世,整個修真界都會被摧毀,這隻是它弄出來的餘波。”
那樣龐大的雷霆,堪比雷劫,竟還隻是餘波,若是真身現世,恐怕這整個修真界都會寸草不生,不留一絲的活物。
“師父怎麼知道?”林曜依偎在他的身邊道。
“雷獸就在無儘深淵之中,”容憫也不瞞他,再瞞,很多的事情也會浮出水麵。
整個修真界為何進入末法時代?為何再無人能夠突破化神?不僅僅是因為心境磨練的不夠,還是因為這裡本就是被遺棄的地方。
資源稀少,資質平平,生生的被大能斷了與大世界之間的來往牽絆,比雞肋還不如,還將雷獸封鎖在那入口之處,形成了無儘深淵。
靈氣不通,總有一日整個修真界都會沒落,然後淪為凡人的境地,再也沒有修士的存在。
“師父做了什麼?”林曜的話初初發出,就聽整個大地一陣的震顫,遠處天空雷雲密布,像是要將整個修真界籠罩在其中一樣。
容憫扶穩了林曜,待到那獸吼震顫過去,輕輕的將他推開:“留在這裡,我去看看。”
“師父,我也要去,”林曜牢牢的拉住了他的衣袖,眼中全是堅毅。
“你會死,”容憫試圖讓他鬆手。
林曜卻直直的看著他道:“那師父不會?”
“我尚有一線生機,”容憫說出來的話,總是那麼容易讓人信服。
可林曜卻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從前在想,師父為何不願跟我結成道侶,莫非因為對我還不信任,如今一看卻不是,因為你我若結道侶,必定同生共死,你怕我跟你一起死?”
他聰明的讓容憫的謊言被直接戳破。
“你為何不問問我的意見?”林曜問他。
容憫沒有看向遠處,隻是落在地麵靜靜的看著他道:“你想如何?”
“生死與共,師父,一個人被丟下很可怕,”林曜抱緊了他的腰道,“你把我一個人丟下,我就隻能事事都靠自己,總有一天,會累,會倦,會有人取代你的位置。”
摟在腰上的手臂收緊,容憫無法想象那樣的未來,一生為他人,他也想自私那麼一次,更何況小徒弟提出的要求那麼動人。
“你確定麼?”
林曜在他的懷裡點了點頭,容憫一生頭一次露出了一抹笑容,有這一次肯定,此生足矣。
長臂將懷中的人抱起,兩人在天空之中幾乎化作了一條白光,朝著那無儘深淵投射過去。
那裡連心魔林都不存在,整片地域化作了一片的雷光,渾身恍若雷電組成的凶獸對天嘶吼,身上纏繞的鎖鏈隻剩下堪堪一根,修士紛紛逃離,隻剩下容憫抱著林曜站在那裡的上空。
凶獸無智,可那雷獸卻能夠開口說話:“容憫,你背叛了我們的約定,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想要從無儘深淵爬出,不能僅靠自己,還要跟這裡的主人做一次交易。
一個以活人獻祭,放它出去的交易,即便用不了多久它就能掙脫封印,可是在這裡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是煎熬。
“很抱歉,但你必須死,”容憫沒有拔劍,隻是靜靜的看著腳下,渾身的劍芒卻在這一片雷域之中撐起了一片天空。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雷獸話語中帶著鎮定,當年這個人類的求生意誌強大的讓它都覺得震驚,一個想活的人,要不了它的命。
“那又如何,”容憫周身的劍芒在不斷的融合,他原本隻是想出去見那個人一麵,可如今,他想要的人就在他的懷裡,還答應生死與共,夫複何求。
劍芒衝破天際,宛如一柄長劍,其中夾雜了雷獸自己的神魂,雖是雷域之中一片細芒,卻能讓掙紮的雷獸感覺到生命的威脅。
“你瘋了!”這是雷獸最後的嘶吼。
“彆怕,師父護著你,”這是容憫最後留給林曜的話。
那樣溫暖的懷抱化作了一道劃破天際的劍光,朝著那雷獸直接俯衝而去,碰撞的聲音讓整個修真界都在震顫,所有的人都能夠看到那破天而起的光芒。
那光芒持續了三天三夜,最後逐漸的消彌乾淨。
容爭站在天澤峰頂,靜靜的說了一聲再見。
他驚世豔豔的師兄,到底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從始至終都沒有丟掉他的本心。
震顫過後,靈氣狂湧,連那人間都肉眼可見的絲絲靈氣纏繞,一時之間,資質出眾者不斷湧現。
在進入末法時代後的第四年,曾經仿佛要走到末路的修真界迎來了新的生機。
[係統評估,任務評估完成S級,任務賺取星幣一千萬,已彙入賬戶,]係統評完了,就在那裡嚶嚶嚶的哭,[我的師父,我的男神……宿主要不要休息?]
[不用了,]林曜本來打算的休息到底還是否決了,在有限的範圍內給了容憫一個圓滿,讓他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麼疲憊了,[進入下一個世界吧。]
[可是宿主,你真的不愛男神麼?]係統哭唧唧。
[如果是在本源世界,或許會考慮一下,]林曜看著自己的賬戶道,[現在要努力工作,彆想其他的。]
就他目前的經濟狀況,也談不起戀愛。
隻是沒想到這次任務的評級也是S級,他本來都做好降級的準備了。
[好的唄,開啟下一個世界。]
窒息,頭痛,還有渾身酸軟的感覺傳來,林曜睜開眼睛的時候,幾乎能夠感覺到頭頂血液的潺潺流動還有脖子上窒息的疼痛。
[開啟臨時最低生命保障,]林曜開口,呼吸重新湧進身體裡麵的感覺,讓他渾身顫栗。
不過經曆過上個世界,這些疼痛真的都是小兒科了。
生命得以保障,林曜才有功夫打量周圍的環境。
冰冷的金屬牆壁在燈光下反射著光芒,讓林曜飛快閉上眼睛裝死的不是燈光的反射,而是朝他這裡飛快走過來的高大男人,隻是一眼評估,身高可能在兩米以上。
那人過來踢了踢林曜的身體,朝著旁邊的人道:“他好像真的死了,你他媽的弄死一個向導,小心老大找你茬。”
“怕什麼,”那人呼哧呼哧的喘著氣,伴隨的還有黏膩的水聲,他的身下,另外一個昏迷過去的男孩兒看起來已經進氣多出氣少了,“上完就丟到廢物處理站處理掉,一兩個低級向導,老大還不看在眼裡,普通人乾向導的滋味真他媽的爽,你真不試試?”
“嘖,也讓我摸摸,”那人又踢了林曜一腳,搓著手過去了,“真可惜那個還沒有乾就死了,你他媽就就不能下手輕點兒。”
“反正還軟活著,還能上哈哈哈。”
“滾,我才沒有奸.屍的愛好。”
粗獷,惡心,下流的聲音在這個空間之中充斥,他到底來了一個什麼地方?
林曜閉著眼睛,請求讀取記憶。
無數的碎片紛湧而來,這是一個星際的時代,無數的星河璀璨,不斷移居的人類居住其上,擴展著人類的範圍。
星艦,懸浮車還有全息的網絡讓人類的生活更加豐富多彩。
星際征伐,勢力的擴大讓人類遇上了星際蟲獸,這種什麼都能吃的種族讓孱弱的人類開始進化,從而誕生了哨兵。
他們強悍的體魄足以不穿任何的防護在太空之中行走,越是級彆高的哨兵,越是強大。
隻是擁有了強大的肉.體力量和強大的精神能力,也會有短板存在,一旦力量使用過度,精神海就會混亂。
而隨著人類數量的銳減和無法提升的生育率,相應的誕生了向導,他們擁有著強大的生育體質和可以安撫哨兵的精神力,越是匹配,則越是適合結婚。
信息素是彼此吸引的橋梁,量子獸是精神體的化身。
林曜的原身就是一位向導,中級的精神力,中級的容貌,中級的家庭,偏偏匹配上了聯盟最聯盟最年輕的少將。
80%的匹配率,兩家定了婚,本是懷揣著夢想想要結婚,作為一個小明星,更是以這樣的將來為榮,誰能想到婚期將近,卻被直接退了婚。
星網上曾經的羨慕嫉妒變成了嘲諷謾罵,精神格外脆弱的向導跑出了家門,連保鏢都沒有帶,結果就是乘坐的星艦被一群星盜給劫持了。
聯盟保護向導,可是星盜卻是一群不守法則的家夥,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若是遇上高級的向導,可能會拿來送禮,若是遇上低級的,可能享用,可能會被肆意的糟蹋,還有可能被殺戮。
他的這副身體就是因為反抗太過劇烈撞上了牆壁,撞的頭破血流,更是因為在那個人的身上抓上了痕跡,被活活掐死的。
好好的人生走到了最糟糕的地步,而且任務目標極其混亂,林曜第一想的不是那個,而是那個發.情期和標記結合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有這麼反人類的世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