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憶, 我好想你。]
……
[白憶,我很疼,一直很疼。]
……
[白憶,我喘不上氣來, 你為什麼要送我上星艦?為什麼……]
……
[白憶, 那裡好冷,你過來陪我好不好?]
“啊啊啊, ”一道纖細的人影從床上猛的坐了起來, 手狂亂的抓著頭發, 一直到揪到發根都疼了,看著黑暗的室內,他連滾帶爬的下了床, 慌不擇路的將燈打開,才瑟縮的縮在了房間的角落抱住了自己。
“不是我, 這不能怪我!”
“誰讓你要在我跟前炫耀, 都是你的!都是你……”
……
“憶憶, 怎麼了?”外麵傳來問話的聲音,“又做噩夢了?”
白憶抱著自己的膝蓋顫抖著,良久才對著外麵回答道:“沒,就是睡覺從床上滾下來了。”
“哦, 趕緊休息,”外麵的腳步聲漸遠, 最後隨著關門聲消彌無聲。
白憶卻抱著自己的膝蓋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兀自顫抖著, 從兩年前開始就有不斷的消息發到他的終端上, 他剛開始以為是誰惡作劇,可是越到後來越怕。
怕到經常做噩夢,能到曾經的朋友流著血淚,渾身都是血的來找他,要他償命。
夢裡沒法記錄,終端上的消息卻能給人看,可是每次他要告訴父母的時候,那些原本存在的消息就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等到他歇了心思,又會重新出現。
可是他不敢告訴警察,不敢告彆彆人,因為這樣的消息給人看,他們一定會懷疑,一定會調查,如果查出來是他做的,即使他是向導,也會身敗名裂。
沒有人會想要一個這麼惡毒的向導,在哨兵的心裡,他們都是希望自己的伴侶能夠純潔無瑕。
可是兩年了,他顫抖著手指打開終端,看著上麵的新發送來的消息,驚恐的叫了出來:“啊啊啊!!!”
[白憶,你準備好了麼?我來送你下地獄了。]
寬敞明亮的星艦之上,林曜看著那邊不斷傳來的求饒的話,好像沒有看到一樣關上了終端,整理著小羊皮的靴子,然後是衣領褲子。
鏡中的人身量纖細修長,是屬於男人的骨架,但每一處都帶著格外的精致,襯衫和修身的長褲勾勒出完美的腰線和臀部出來,隻是轉身一下,就讓小狐狸直接扒住了褲腿。
宿主今天仍然一如既往的自戀,係統暗搓搓的嘀咕,然後開口道:[宿主,我們要走了麼?]
[對,]林曜低頭,摸了摸小家夥的頭,理順了它的尾巴,將其收了起來。
兩年的時間,足以將一個向導打擊到精神錯亂,就跟原身當初被網絡攻擊後的狀態一模一樣,頹廢,沮喪,恐懼,對哪裡都充斥著不信任和不安,離抑鬱隻差一步的距離。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然要重現當時的場景,然後讓他以同樣的狀態麵對當初對朋友所做的一切。
整理好了一切,林曜打開了門,迎麵看見的就是一個跟他幾乎等高的銀色巨槍,兩年時間,火焰星盜團這個堪稱惡俗的名字早已為星際人人所曉,穩穩的坐住了三大頂級星盜團之一的位置,而惡名昭著的陸狂當然也換了一把更趁手的武器。
“真的要走?”陸狂扶著他的武器,臉上的傷疤幾乎皺成一團,兩年的時間,地位的拔高讓他身上的殺氣更強,隻是一如既往的對林曜很信賴。
火焰星盜團的擴大離不開這個男人的震懾,更是離不開林曜的籌謀,籌謀了兩年,林曜實現了當初答應陸狂的事情,一起將火焰傭兵團推向了頂端。
無雙軍師,這個存在可以讓其他星盜一聽就覺得腿軟,因為傳說中他沒有強悍的能力,卻有無雙的智計,就好像沒有什麼不能在他的算計之中。
誰都以為他會永遠的停留在這裡,誰都以為他會在成年之後嫁給陸狂,然後在他堪堪成年的時候,他卻選擇要離開。
就好像這裡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沒有什麼值得他惦記一樣。
“對,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了,該離開了,”林曜抬頭,漂亮的眸中似乎沒有一絲的眷戀不舍,“而且現在也沒有什麼能夠威脅到火焰星盜團了,隻要按照規章製度走,可以走的很遠。”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陸狂抬手,一拳砸在了他身邊的牆壁上,眉目間全是猙獰,可是他身旁的雄獅卻趴在了地麵上,琥珀色的眸抬著看著林曜,低吼著嗚咽了一聲。
係統現在已經是一個勉強擁有普通人情商的及格係統了,幽幽的感歎了一聲:[宿主,他是舍不得你哎。]
兩年的時間,醞釀的不止是愛情,還有彼此相攜走過的情意,隻是陸狂的感情濃重的很,林曜卻淡的很。
因為他永遠記得他沒有辦法在一個世界永久的停留,所以一開始就不會去付諸自己的感情。
培養火焰星盜團,或者可以說火焰傭兵團的目的隻是為了有備無患。
星際時代,擁有著超高的科技,可以惠及萬民,同樣擁有著強大的武器,甚至於擁有著那種一次性可以摧毀一個星球的毀滅性力量。
任務的目標還剩下兩個,對於白憶或許還好解決,如果仇恨在這裡終止,或許會輕鬆一點兒,但是如果仇恨的根源在盛譽珩的身上,那麼就非常的麻煩了。
按照他的複仇原則來講,不需要取盛譽珩的命,但是卻要讓他經曆原身曾經經曆過的事情。
軍方的信息保密,林曜查過這位年輕少將的信息,隻有最基本眾所周知的那些,天生的哨兵,雙頂級S級的肉.體力量和精神力量,十歲進入聯盟的軍事學院,兩年畢業,然後進入了軍部,戰功赫赫,如今更是手下緊握著一支兵團,還據說身高腿長,長的很帥。
這樣的男人,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匹配度高達80%,以蘇卿的樣貌家世真的攀不上,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連林曜自己也無法否認。
因此一定要趁著還沒有開始的時候提前做好準備,有備無患總被真的麵對那麼強大的敵人時再準備要好,即使到最後都用不上星盜團的力量,星盜團本身的存在也能夠使星盜的力量不那麼的混亂,至少陸狂的人品是值得信任的,雖然他總是覺得林曜跟女人沒有什麼區彆。
“我隻是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如果不出什麼意外,做完了就會回來,”林曜試圖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而且很有可能還需要你的幫忙。”
陸狂卻緊緊的盯著他,那雙眼睛像是野獸一樣透著鋒芒:“我雖然經常看不透你想做什麼,但是我的直覺很敏銳,如果真的完成你想做的事情,你真的會回來麼?”
林曜直視著他,目光平靜:“我說過的話一定算數。”
“你把你的量子獸放出來再跟我說,”陸狂在他的周身打量了一圈,俯身靠近道,“你要是不放出來跟我說話,我現在就睡了你,讓你哪兒也去不了。”
量子獸反應主人本身的情緒,林曜的手在背後動了一下,現在放出量子獸,估計那小狐狸會把腦袋整個藏在尾巴裡麵。
[宿主,我可以暫時進入你的量子獸的身體吖,]係統自告奮勇,在宿主無數次拒絕後再次踴躍報名,擁有著一顆鋼鐵般強硬的心。
[那就拜托了,]林曜歎了一聲,放出了小狐狸。
小家夥初初出來,似乎還有些不適應眼前的視線,尾巴蓬鬆的抖了抖,頓時吸引的那雄獅試圖抬起渾厚的爪子,然後雄獅就被陸狂踩了尾巴尖,差點兒模仿哈士奇仰天長叫。
這麼個大塊頭擋在麵前,小狐狸卻悠閒優雅的抖了抖尾巴,慢條斯理的梳理了一下睡的有點兒炸的毛毛,下一秒,隨著係統歡樂的聲音,渾身好像僵直了一下。
“我說,我不會……”林曜的話說到一半,腦海裡麵係統尖叫的聲音傳來。
[宿主等等,等等,我還控製不好身體!!!]
林曜低頭,剛才還漂亮優雅的小狐狸行走如跑馬,尾巴的擺動讓它的身體東倒西歪,更是差不多在後麵打了個結的時候吧唧一下趴在了地上,令林曜感到十分的羞恥。
那雄獅瞬間從剛才的躍躍欲試到好奇的宛如看稀有物種。
“你的量子獸心虛的模樣還挺奇特,”陸狂看著好不容易趴在他腿邊的小狐狸,窮儘了所有的詞彙才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我沒有心虛,而且也沒有必要騙你,”林曜揮開了他的手,將趴在地上賣蠢的係統抱了起來,挑了一下眉道,“如果你要標記我,我會申請喪偶然後洗去你的標記,所以作為兄弟,不要用那樣的話來威脅我,回見。”
他轉身朝著外麵走了過去,坐進了小的飛船裡麵,操作著往遠遠的首都星投射而去。
他的身後,陸狂不動聲色,雄獅卻將頭埋在了毛裡,久久的沒有抬頭。
“原來有的人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陸狂蹲下身摸了摸雄獅的鬃毛,“他那種向導。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動心,那就做一輩子兄弟也是好的,反正他成年了總要被人標記,應該不會舍近求遠吧。”
這句話音剛落,剛才還埋頭的雄獅頓時興致勃勃,跟主人一起眺望那遠去的飛船。
那美麗的向導呦~
那漂亮的小狐狸呦~
首都星開了一家診所,主管心理問詢的,收拾的整整齊齊,門前還有迎賓的機器人,每當有客人想要進來谘詢的時候,總會受到最熱情的招待。
無數的廣告打了出去,無數的客人得到了很好的治愈,這家診所在陽光燦爛的某一天迎來了一位小巧精致的客人。
除了眼角的萎靡不振,他看起來十分的精致,隻是前後張望的樣子看起來有些驚慌失措,好像一片樹葉的落下都會讓他感到忐忑不安。
門口機器人優雅至極的“歡迎光臨”讓他嚇得幾乎跳了起來,那樣可愛的舉動,相信任何一個哨兵都會覺得疼惜不已,因為那是一個已經成年的向導,即使服用了抑製劑,那微微散發的信息素也在宣告著他的身體性征隨時有可能成熟。
當然,覺得可愛的人中不包括迎上前來的心理醫生。
修長的身形,白大褂遮擋處卻能勾勒出幾近完美的腰肢,即使臉長的很平凡,也讓那剛剛進來的客人目光在他的渾身和自己身上對比了一番。
“您好,這位先生,請問您有什麼需要谘詢的麼?”醫生的聲音中也透著優雅,動聽的像是冬天落在手中的雪花悄悄融化的感覺,想要去抓住它的美,它卻隻在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也是向導?”來的客人說話並不像外表那麼可愛嬌弱,甚至帶著絲絲嬌縱過的氣息,不過也對,作為稀有物種,所有人都會捧著的情況下,嬌縱是所有向導擁有的權利。
“先生,您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很不好,”醫生的聲音中透著淡淡如暖陽般的溫柔,因為不疾不徐的說話方式,讓這位本來焦躁的客人暫時舒緩了下來,“而且我的專業水平跟我是不是向導沒有任何的關係。”
“你能讓我睡著了不做噩夢麼?”這位嬌小的客人毫不客氣的問道。
“您可以先試過以後再決定要不要付錢,”醫生從前台拿過了一個單子遞給了他道,“這是治療之前的簽約,你可以隨意查看。”
乙方的位置空白,而甲方的位置上簽著兩個極為漂亮的字,筆走龍蛇,客人念道:“林曜,你叫林曜?”
“對,”醫生平和耐心的說道。
“知道了,我看完會決定要不要進行治療的,”客人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一個小時以後,他遞還給了林曜一份簽過了字的合同,乙方的位置上印著兩個字——白憶。
林曜看過那兩個字,就像是看普通的客人一樣,對他伸出了手:“治療室在這邊,請跟我來。”
一場短暫的催眠對於林曜來說輕易而舉,畢竟白憶的症結在哪裡,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白憶醒來的時候,周圍還是暖白色溫暖的場景,而這一覺,他隻覺得睡的骨頭都鬆軟了,根本就沒有做夢。
“客人覺得還滿意麼?”在一旁靜靜的翻著書的林醫生似乎察覺到了他的醒來,抬起了頭。
逆光的身影,他的皮膚不是很白,但是眼睛卻漂亮的很,就像是醞釀了無數的水光一樣,隻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溫柔極了,就好像想沉溺在其中永遠不想出來一樣。
“我下次會再來,”白憶站起身來,即使心裡翻江倒海的訴說著這是醫生,他下次還要來,可是心裡卻本能的對那個人產生了排斥。
一個兩個的長的不怎麼樣,勾.引人的本事卻練了十成十。
他的身影從門口消失,係統從林曜的腿邊走了出來,長期的鍛煉終於讓他勉強能夠控製住九條尾巴好好行走了,抬頭啾了一聲:[宿主,為什麼不這次就直接讓他死翹翹?]
“因為他還沒有開始信任我啊,”林曜低頭對著係統說道,“今天練習的不錯,可以出來了。”
係統晃了晃腦袋,下一瞬間,剛才走的七拐八拐的小狐狸眼睛亮了起來,九條尾巴抖動的仿佛一小片蓬鬆海洋,爪子一抬,輕而易舉的就順著林曜的白大褂爬上了頭他的肩膀,伸著毛絨絨的臉頰跟他蹭臉,十分親昵。
係統:[宿主你說我今天鍛煉的不錯是說真的麼?]
[假的,你晚上再練,白天練習有損我的形象,]林曜撓了撓小狐狸的下巴,手插在口袋裡麵朝裡走了進去。
被信任的人背叛,滋味一定十分有趣,而布局的過程是一種享受。
白天在那家診所的一次好夢讓白憶對於睡覺終於有了一分的期待,可是到了半夜,噩夢似乎再度升級,蘇卿臉上的皮緩緩脫落,露出了裡麵的血肉和沒有嘴唇包裹的牙齒來,然後骨架上的肉一塊兒又一塊兒的掉落。
那張嘴每說一句話,就有一塊肉掉落,他說:“白憶,我好疼啊,渾身都被粉碎的滋味真的好疼……”
“不是我害的你,我隻是騙你了一下,我就是嫉妒,真的沒想過要害你,”白憶叫著驚醒過來,連睡衣都沒有換,在家人驚訝的眼神中穿著拖鞋跑了出去,直接坐上了懸浮車,驚恐的喊道,“去平安路的那家診所,快去!”
可是他的話說完,再抬起頭時,卻看見旁邊的駕駛座上一個血淋淋的身影扭了過來,他沒有臉,卻硬生生轉過了一張血肉模糊的眼球出來,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聲音,是蘇卿的:“好……呀……”
“啊啊啊!啊啊!!!救救我,救救我!”白憶睜開眼睛,對著跑進來的家人不斷的後退著,“彆過來,彆過來,你們都是怪物,你們都是怪物!”
深夜的白家叫來了警察,可是不論多少人安撫,白憶都在瘋狂的亂叫著,曾經乖巧可愛的向導扯著自己的頭發,那可愛的貓兒量子獸焦躁的喉嚨裡麵發出呼嚕嚕的聲音,對於誰的靠近都下意識的抗拒。
“到底怎麼回事啊?憶憶,我是媽媽啊,”白家的媽媽焦急不已,可是即使來了警察,也不敢貿然接近一個發瘋的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