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旅長是怎麼知道林曜的?”沈夫人看向了一旁沈老爺。
權柄被奪, 酒色虧空了一個男人的身體, 短短數月, 她幾乎都不敢認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曾經崇拜羨慕, 夢裡輪回的那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他變得像她以前鄙夷的男人一樣,畏首畏尾, 麵目全非。
沈老爺對上了她的目光道:“我怎麼知道?我傻了到處去說那個。”
“你那屋裡林曜的畫像你當我沒有看見!”沈夫人氣不打一處來, 相愛的時候看這個男人怎麼都順眼,可要是不愛了, 真是恨不得踩進泥裡去。
“我畫林曜的畫像怎麼了?”沈老爺一時肚子裡麵也是火, 眯著眼睛看著沈夫人的神色道,“我說王旅長要見林曜你怎麼那麼給麵子出來呢,你不會也動了心思吧, 那我告訴你, 你他媽的要是敢往我的頭上戴綠帽子,老子打死你!”
“可笑, ”沈夫人翻了一個白眼, 完全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把沈老爺氣的七竅冒煙。
王旅長一路帶著人往後院跑, 他沒拿槍, 但是身後的人都拿著槍,嚇得丫頭們驚嚇連連, 他反倒哈哈大笑, 腿直接踩在了那長凳上:“不說有沒有什麼美人, 就沈家這風景就比彆家的好啊。”
“可是不是聽說那沈少爺什麼陰體, 專門招惹鬼祟麼?”身後的副官說道。
“咱們當兵的怕什麼鬼祟,”王旅長不屑的朝著那荷塘裡麵吐了口唾沫,“老子殺過的人沒有上千也有幾百,要是真有什麼鬼祟,老子不早死了,病秧子就是病秧子,非要說個什麼鬼纏身,也是有病啊。”
“旅長說的是,”副官拍著馬屁道。
“趕緊走,看完人趕緊走人,”王旅長整理了一下褲腿,也不是那麼興致盎然。
說白了軍營裡麵一水的男人,可能誰要是長期生理問題還可能互相解決一下,他也嘗過,可男人他媽的硬邦邦的哪裡比得上女人半分的軟,臉再長的好看那也是男人。
真把沈家惹毛了再扶持一個這麼識趣的起來也麻煩。
然而進了沈玨的院子,他先是被這花紅柳綠給晃花了眼睛,不說那什麼美人,就是那灑掃的丫頭,即使是穿著厚實的棉衣也遮擋不住窈窕的曲線。
“彆碰我!”春柳驚叫了一聲,在看見身後持著槍的人時嚇得渾身顫抖,再不敢反抗。
“這養的細皮嫩肉的,願不願意跟我回去做個姨太太?嗯?”王旅長抱著那腰摸了兩把,正得意的時候聽到了一聲磁性的聲音。
“王旅長好興致,要是真缺姨太太的話改明天沈玨專門挑兩個好的給您送過去,”沈玨淡淡的道,“這個院子裡麵的都是我碰過的人,用來伺候您不太乾淨。”
男人最忌諱頭頂戴綠帽子,王旅長雖然有著可惜,到底嘖了一聲鬆開了春柳看向了沈玨道:“沈少爺真是厚道人,行,那我就在家裡等著,這不滿足我可是要退貨的。”
“您放心,絕對比這個漂亮,”沈玨笑了一聲。
王旅長滿意的哼了一聲:“跟沈少爺打交道就是讓人舒坦,你就是比你老子識趣,得了,這也不跟你廢話,把你那個叫林曜的書童叫出來給我瞅瞅。”
“王旅長,您叫我?”沈玨的身後那推著輪椅的少年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
屬於少年的聲音倒是清亮,但總覺得像是哪裡塞住了一樣,他要是不說話,王旅長一時注意力還集中在沈玨的身上,這沈家的少爺長的倒是好看,可惜就是個病秧子,而且那大骨架看著也不軟和沒有半點興致,可是就這樣的麵色蒼白的病秧子都比那所謂的美人要好看。
那少年五官倒是端正,跟畫上也有幾分的相似,可就是皮膚蠟黃的跟生了病一樣,脖子手上還全都是一個色,那眼睛也像,可眼角總覺得耷拉著讓人看著就覺得沒精神,嘴唇也慘白還帶著死皮,彆說放在床上了,看著就讓人倒胃口。
“你就是林曜?”王旅長眉頭皺的比山高,眼睛裡麵的嫌棄就差溢出來了。
林曜點頭:“是,您找我什麼事?我沒犯什麼事啊。”
“你是沒犯什麼事,不過長的可真夠醜的,辣到老子的眼睛了,”王旅長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心裡早把那個劉掌櫃射成了篩子,他摸了摸腰上的槍,到底沒直接把人一槍崩了,“你說你他媽的長這麼醜,外麵的人是怎麼把你傳成絕世美人的?”
“小的不是故意長的這麼醜的,小的是少爺從外麵撿回來的小乞丐,真的……”林曜張口結舌的想要解釋。
沈玨打斷了他的話頭笑道:“王旅長可是看到了一幅畫才認為沈家藏著絕色美人的?”
王旅長摸了摸鼻子,咳了一聲:“你知道那個畫?”
“那畫卻是是沈玨自己畫的,對照的也是林曜的模樣,”沈玨靜坐直視著他笑道,“不過畫這種東西總是跟真人不太一樣,或許王旅長是看到了家父臨摹的,或者看到了原圖,但真人就是長這個樣子。”
畫像這種東西說不準,誰都是往好看了的畫,也不能因為黑醜就專門把膚色也畫上去。
“那這城裡什麼第一美人的謠言也應該消散了,王某人倒是做了一件好事,”王旅長又看了林曜一眼,實在不想看第三眼,可專門要走的時候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道,“那既然他長的普普通通,你父母緊張什麼?”
沈玨的麵色並沒有因為他突然的問題而有任何的驚慌失措,反倒是淡笑了一聲道:“實不相瞞,沈玨的身體到了這個冬天咳嗽的不行,在風口陪您說這麼會兒話回去就得大病一場,他們擔心實在是正常。”
他倒沒有配合著咳嗽,隻是手臂緊緊的抓著輪椅呼吸有些急促,顯然快要忍不住了。
“行吧,”王旅長一想他活不過二十歲,最後一點兒疑慮似乎也儘數消除了,“那你趕緊休息,彆忘了答應我的事。”
“一定,”沈玨努力笑著送他離開,一直等他們的身影儘數離開才猛烈的咳嗽了起來,咳的撕心裂肺,幾乎上氣不接下氣,連那蒼白的臉上都因為那劇烈的咳嗽而染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快扶少爺進去,熬薑湯過來,”一群人手忙腳亂的將人扶了進去,門被關上。
而院門的一角,一個帽簷收了回去,王旅長碾了碾腳下的草,滿臉的無趣:“走了走了,白來一趟,把那姓劉的給我帶過來,今年劉家的稅給我加到七成,敢騙老子,活膩歪了。”
“是是是!”副官連聲應道。
軍隊的人去的匆匆,走的也匆匆,那位王閻王出來的時候滿臉的不高興好像逮著個人就能給崩了,可沈家好好的,劉家的掌櫃卻莫名的死了,也是讓整個城裡的人摸不著頭腦。
[宿主,剛才那幾個人渾身都是鬼,]係統慫噠噠的小聲說道,下意識的尋求依偎。
[不怕,等會兒驅逐一下,]林曜淡淡說道。
闖進來的幾個人渾身血煞衝天,那是當兵殺過人的人身上都會有的光芒,但是上戰場怎麼會有沒有殺過人的,殺的不管是敵人還是無辜的人,隻要殺了人,就會在身上積累血光,除非被殺的那個人真的無惡不作。
可若是戰場拚殺殺死的,自有己方軍魂庇佑,避免惡鬼纏身,可要不是在戰場上而是隨便殺人,那被纏上的概率可是會大大加強,即使現在有著庇佑,日後也會命途多舛,等到了離開軍隊的時候,那些纏上的惡鬼也會慢慢侵蝕生命。
他們倒不怕,隻是帶來的惡鬼有一些執念沒有那麼深,在看到沈玨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留下了。
一場法事,沒有什麼神神叨叨,隻有一張張的符咒隨風而動,落在的角落那些帶著黑氣的惡鬼都被打散了。
惡鬼終究是不好的,等到滅了仇人仇人以後黑氣擴大,還有可能為禍彆的地方。
“我剛才看見了,他的身上有府裡一個丫頭的魂魄,”沈玨的咳嗽並沒有表現的那麼厲害,甚至淡淡說了一聲:“可惜了。”
“少爺覺得可惜?”林曜收起了自己的那套工具,用毛巾擦著臉上的脂粉胭脂,輕輕開口問道,“那少爺什麼時候會覺得一個人該死?”
他跟沈玨相處多年,沈玨處罰人的時候都很少,可是這麼一個寬容大度,甚至會惋惜無辜生命的人,當初為什麼要因為那麼一些過錯打死他的師父,即便隻是懲罰他一頓將他丟出來,林曜也不會這麼的恨。
“很多情況,”沈玨讓他蹲下身來,拿過毛巾給他擦著脖頸上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原本細膩白皙的皮膚出來,“比如欺辱女人的,殺過人的,還有……騙子。”
“所有人都會被殺?”林曜仰頭直直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沈玨搖了搖頭道:“視情況而定,有的人非死不可,有的人卻可以活著,亂世沒有法度,想要管理好整個沈家就得手段強勢……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隻是覺得人活的真難,死的卻那麼容易,”林曜握住了他的手,漂亮的眼睛裡麵全是感慨。
沈玨一指點上了他的鼻尖道:“這麼小就看透人生了,既然知道活著珍貴,那麼哪怕再難也要讓自己活下去,帶上我的那份雙倍的活下去。”
“我不要!”林曜每到這個時候就倔強的讓沈玨頭疼,“少爺要是不想要我,那我現在就走,說什麼替你活下去,我是少爺撿回來的,少爺要是不活了,我也不活了。”
“你!”沈玨覺得自己氣的心臟疼,可是想讓一個人死很容易,想讓一個人活卻太難,或許他應該自私一些,或許他應該相信眼前的少年一些,“那你要怎麼樣才肯聽我的話?”
“你信我,我能救你,真的,”林曜聽他服軟,蹲下了身去仰頭看著他,眸中全是認真,“如果能活,我也想活著跟少爺在一起,我不會拿自己的命跟您開玩笑,您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用自己的命賭,用他們的愛情賭,他的眸中全是認真和期待,讓沈玨死寂多年的心都有了些微的跳動,或許彆人辦不到的事情他能夠辦到,或許他能夠度過那個關卡跟他一生廝守。
如果能夠活著,一直活著,哪怕痛苦終生對於沈玨來說都充斥著巨大的誘惑力,可一旦有了希望的念頭,要是再度失望。
罷了,他也沒有什麼好失望的了,大不了就是一死,那是最壞的結局。
他的少年這麼祈求,他怎麼忍心讓他失望,沈玨看著林曜的目光,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道:“我相信你,小曜兒,我相信我們能夠一生廝守。”
他的希望是從眼底綻放出來的,彆人或許看不出來,林曜卻能夠一眼看出,沈玨對於生命有了期待,那他就不能讓這絲期待落空。
“那你什麼時候要我?”林曜跨坐到了他的腿上,水眸湊的很近,輕輕一眨誘.惑萬分,就像一把小扇子一樣,往本來就藏著火的薪火堆輕輕一扇,便燃起了漫天的大火。
親密無間,細膩的肌膚在燈光漂亮的幾乎要發光,一片的旖旎癡纏,兩心相悅,好像隨時能夠勾動天雷地火。
婉約的嗚咽聲淺淺的在屋內流淌著,就好像層層的紅色煙霧一樣,明知聞了有毒絕對會沉迷其中,卻仍然甘之如飴。
淺笑清靈,沈玨咬著那漂亮的喉結能夠感覺到他的輕輕顫抖,這裡還是最不敏感的地方,若是換了彆處,隻怕兩個人都要發瘋。
親吻往下,落下了鎖骨,林曜本是扶著他的肩膀看著頭頂的紅帳,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渾身打了個冷顫,一身的紅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了去:“少爺,等等!”
正是情.動卻突然被叫停,這種箭在弦上卻突然被叫停的滋味即使是聖人也得發瘋,沈玨無奈抬頭問道:“怎麼了?”
林曜的眸中全是懊惱,被固定的手抽了出來,對了兩下手指十分心虛道:“少爺我忘了一件事。”
“你說。”
“在幫您改命之前咱們兩個都不能失去童身,”他這話說的不是一般的心虛和輕飄飄,要不是沈玨湊的近,還真不一定能夠聽清。
可是聽清了卻更要命,一向冷靜自持的沈玨恨不得將身下的人扒了褲子打屁股,可他最後也隻是在林曜的驚呼聲中咬了他一口,然後深吻進去,將人吻的滿麵紅暈滿眼的水汽後將他抱入了懷中悶聲道:“睡覺。”
這聲音一準氣的不輕,林曜縮在他的懷裡戳了戳他的胸口道:“少爺,你生氣了?都是我不好。”
他道歉的聲音還帶著情.事未隧的軟糯,軟綿綿的讓人心癢。
沈玨心中感歎著冤孽,卻睜開眼睛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看著那雙水眸全是疑惑,又捂住了他的眼睛,後來乾脆直接將他的頭埋入了自己的肩膀道:“沒生氣,睡覺。”
“可是我睡不著,”林曜埋在他的懷裡,細膩的頸側就暴露在視線之內,隻要微微側頭就能夠吻到,可是剛才點起來的火還沒有完全消散,再來一遭怕是頭腦發熱壓根不去想什麼活不活死不死的問題了。
“那我給你讀詩,”沈玨從床頭的格子裡麵取出了擺著的詩集,還像是小時候哄他睡覺一樣,溫柔磁性的聲音緩緩在室內流淌,不過是一刻鐘時間,之前還耍賴著說自己睡不著的人連手腳都軟的攤開了來,絲綢的褻衣上擁,露出了漂亮的腰肢。
沈玨將書放下,將他的衣擺拉下把人抱在了懷裡。
耳邊的呼吸聲淺淺可聞,沈玨同樣閉上了眼睛,他要的東西不多,隻要眼前的這個人此生足矣。
王旅長要的人沈玨挑選了兩個漂亮的清倌送了過去,這種專門□□好的人最是會伺候人,聽說也受了一段時間的寵,後來再詳細的就不知道了。
[宿主,那個姓王的壞家夥到底是怎麼知道你的容貌的,]係統閒沒事乾就喜歡琢磨這個,琢磨那個,還真琢磨出了點兒東西。
林曜看著簷上的滴水,輕笑道:[沈老爺沒用,當然要找更有用的人啊。]
[嗯?]係統又繼續琢磨去了,等到他擁有宿主這樣的情商的時候,就能夠毫不費力的吊到一個活潑又漂亮的統妹。
冬去春來,萬物複蘇,桃花開了又謝,還不等人的歎惋,百花齊放的時候來的特彆快,等到那一縷荷香幽幽,蜻蜓在水麵漾開一處又一處小小的波紋時,夏季的到來快的讓人措手不及。
蘇姨娘當初生的那個孩子已經開始會叫人,咿咿呀呀的吃著自己的腳丫,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會咯咯的笑,白皙盈人的惹人喜愛。
隻是沈夫人不怎麼抱他過來,因為他每見沈玨一次回去就得生一場大病,哭的徹夜徹夜的睡不著,他睡不著,沈夫人就徹夜的陪著,好像那才是她的親生兒子一樣,而沈玨這個夏日炎炎都需要披著披風的人已經沒有那麼重要。
“少爺,”林曜看著遠處涼亭裡說是病了其實乘著涼的沈夫人,對著沈玨有幾分的不忍開口,“夫人她不是故意的。”
“娘當然不是故意的,”沈玨眉宇間並沒有絲毫的怨恨,她隻是在害怕而已,麵對著親生兒子即將逝去的生命,妄圖讓自己不靠近好像就能夠欺騙自己他能夠一直活著而已,“回去吧。”
“好,”林曜轉身推了輪椅,卻沒有看到那遠處涼亭抱著孩子的沈夫人眼角掛著眼淚。
親眼看著兒子的生命一步一步的衰亡,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太過於殘忍。
夏日隨著第一片紅楓的落下也悄然逝去了,在這個季節,夏竹和紅楓被沈玨嫁了出去,挑的人家家境都很殷實,人也厚道,兩個都快自己熬老的姑娘哭的跟淚人一樣,最後穿著鮮紅的新娘裝拜彆。
她們生的漂亮,年齡又比沈玨大,這樣的丫頭存在本來就是為了給沈玨當通房丫頭使的,隻可惜他用不上,沈玨也是儘快的為她們挑選著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