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是無意靠近他的,畢竟是周先生說他是天生風水先生,不是他自己求的投靠上來,可若是他自己的算計呢,那這個對著他巧笑嫣然的人真的愛他麼?
心臟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沈玨觸碰他皮膚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那本來好睡的人似乎被打擾到了,顫動著睫毛睜開了眼睛,一方水汽氤氳,在看到熟悉的人的身影時不顧身上的書,笑著伸出了手臂要抱。
人在醒來的一瞬間情緒是最真實的,沈玨任他環上肩膀,將他打橫抱了起來,溫聲說道:“怎麼在這裡睡著了,外麵冷,著涼了怎麼辦?”
林曜環著他的肩膀,額頭蹭在他的臉上道:“我沒想睡的,你出去了,在等你回來。”
“對不起,回來晚了,有點兒事耽誤了點兒時間,”沈玨抱著他進了屋,將他放在床上脫去了鞋子道,“還想睡麼?”
林曜坐在柔軟的錦被上麵,眼睛裡麵哪裡還有半分的睡意,搖了搖頭道:“不想了,你一回來我不無聊了就清醒了。”
他仍然是記憶中美好的模樣,柔軟深情,可是越是柔軟,沈玨就越是在想他所隱藏的秘密,他真的如外表這樣的表裡如一麼?
“既然這麼清醒,那我們做點兒彆的,”沈玨蹭著他的鼻尖咬住了他的唇,那雙手臂微微的推拒卻欲拒還迎。
“現在?”林曜的臉上出現了媚色,他的身體已經很被開發的很適合承歡了,“現在是白天。”
“我們做鬼的白天才是晚上,這□□宵一刻,”沈玨看著他眸中的水汽氤氳,抓著那漂亮的手臂壓在床頭,整個人傾覆了上去。
被翻紅浪,那本就夜夜嫵.媚的聲音卻比平日求饒的更厲害,甚至隱隱帶了泣音,隻是這樣的哭泣不僅不會讓男人停手,反而讓這個白天黑夜更加的顛倒。
[宿主,你還好吧?]係統覺得這次被關的時候好像更漫長了,會不會有一天被永遠關進小黑屋?
[還好,]林曜跟它說話的時候倒是冷清的很,[他應該發現什麼了。]
[啊?]係統啥也沒覺出來,一如既往的傻白甜,[那怎麼辦?]
[你能跟上他麼?]林曜翻身,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琢磨著,他肉體凡胎從這裡根本出不去,而且一舉一動都處在沈玨的監視之下,他甚至懷疑沈玨能夠直接窺伺他靈魂的狀態,連入睡都是真的睡眠,這樣會使清醒的時間更少。
可是如果不能掌握線索,一切主動都會化作被動,一旦被動,任務就有可能失敗。
[我大概能的吧,]係統自己也不確定,被寵的十分廢柴,[跟著去哪裡啊?]
沈玨是鬼,去的地方當然也是地府,隻不過係統怕鬼,林曜輕笑道:[他這兩天正替我尋覓好玩的地方,應該很漂亮,你就去看看他見了什麼人就行。]
[哦,好,]係統一臉懵懂的跟著去了。
回來的時候呈蜷縮癡呆狀:[一隻鬼,兩隻鬼,三隻鬼,四隻鬼……一千零一隻鬼……]
林曜覺得自己如果不管它,它能夠數到地老天荒:[寶貝兒,看見什麼了?]
[好多鬼,]係統哇的一聲哭成了二百斤的小可愛,[宿主那裡有好多鬼,嚶嘰嘰……嗚嗚嗚……]
可以說是相當惹人憐愛了。
[還看見什麼了?]林曜安撫了兩下,總算讓小可憐穩定了情緒。
[還看見沈玨去見了一隻渾身皮膚炸裂的鬼,說他是不是在騙他,超凶的,]係統吭吭唧唧的說道。
[騙他?]林曜隱約的感覺到自己好像摸到了線頭,可是剛剛思考就被沈玨捏住了下巴抬了起來。
“少爺?”林曜有些茫然的看著他,“你怎麼了?”
“我一刻看不見你,就覺得想你,”沈玨低下身來咬著他的唇,不知道是不是林曜的錯覺,他身上淺色的長袍一瞬間竟有變紅的趨勢,像極了他們成親時的那件婚服。
“少爺,我不想,”林曜這次的推拒很有力道,“身上還疼著呢。”
脖頸上露出的紅痕隻是最輕的,嚴重的是身上的痕跡,成片的覆蓋,原本的還沒消散,新的又覆蓋了上來。
“我輕輕的,”沈玨抓住了他的手腕,卻沒有絲毫的遲疑表達自己的想要,“不疼……”
他想要他想要的快要瘋了,這個每天在他的懷裡婉轉呻.吟的人到底是不是在騙他?這樣的糾結猜測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他的心臟,就像是盤踞在心口的毒蛇一樣,每時每刻都在分泌著的毒液,隨時將他的理智推往深淵。
比起沈家,他還有更好的禁錮他的地方,隻需要設下禁製,將他關在裡麵,日日夜夜隻能見到他,平時看不見聽不見,隻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的心裡每時每刻都在叫囂著那麼做,隻有那麼做才能夠撫平他不安的內心,可是如果那樣,一切就都結束了,在一切還沒有證實的時候,他不想親自將他們之間的感情推入深淵無法挽留。
隻有抱著他,親吻著他,每時每刻都跟他在一起,感受到他的體溫,似乎才能稍微平複他內心的焦灼。
可是每天林曜都很順從,今天卻在抗拒,他在抗拒他的靠近,抗拒他的親密,為什麼?
“我不想,我真的好累,”林曜努力的掙紮道,“少爺……”
他的眼角氤氳出了水光,沈玨親吻的動作停了下來,頭埋在他的頸窩將人抱在了懷裡:“累的話今天不做了,休息一下。”
情深所以妥協,即使心靈和身體渴望的快要發瘋,可是看見他的眼淚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少爺,你到底怎麼了?”林曜試探的問道。
沈玨觸碰著他溫熱的皮膚,淡淡笑道:“可能最近太累了。”
“累的話就要好好休息,”林曜伸出手,像是拍著小孩子一樣的拍著他的背部,“夜深了,乖寶寶,睡覺覺……”
孩子氣的話,沈玨是不需要睡眠的,可是卻握著他的手腕睡著了,夢裡的林曜好像承載了人世間所有的溫度,像是小太陽一樣。
父母恩愛,四個丫頭也還在,他們歡天喜地的成親,燭火之下掀開了紅色的蓋頭,那蓋頭下的人輕輕抬眸,泛著水光的眸中一片情意,引得人去追逐他的唇,親吻他的肌膚,讓他在那個夜晚徹底綻放……
情最濃時,卻是心口一痛,尖銳的刀握在那隻潔白的手裡,血液順著傷口蜿蜒,蔓延到了那素手之上,顏色映襯,好像比那紅色的錦被更漂亮。
沈玨不可置信,可是對上那雙泛著水汽的眸隻看到了一片的冷漠憎恨,那雙被他親吻的唇說著惡毒的話語:“少爺,你應該去死了,你害死了我師父,我恨你!”
眼睛猛地睜開,心口的涼意好像還在蔓延一樣,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而在他的身旁,那夢中捅了他一刀的人正沉沉的睡著。
呼吸淺淺,睫毛隨著微顫,好似沒有任何的煩惱,隻是待在他的身邊就能夠覺得安心一樣。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到底需要多強的意誌才能讓一個人能夠笑著承接仇人的親吻,在他的懷裡安然入睡,真的會有這樣的人麼?
若他真的這麼可怕,算計人心連自己都能夠算計進去……沈玨撫摸著他的臉頰,即使真的是那樣,即使他算計人心,他也隻要他,既然入了他的心,就彆再企圖能夠逃走。
“我放你去見你的徒弟,回來以後送你去投胎,”沈玨看著那被關著的騙子鬼,手隻是輕輕搭在他的肩上,那渾身的皮開肉綻就已經完全複原了。
騙子鬼見識到他的本事,更不敢放肆,連連點頭道:“您還有什麼要求?”
“若他記得你,你隻說不恨了,是當年自己做錯了事情,”沈玨麵無表情的接了後續,“若他不記得你,你隻說是祖宗探親,要是多說或者說漏嘴了什麼,想讓一個小小的魂魄魂飛魄散容易,投生到畜牲道保留做人的記憶也容易。”
“是,”騙子鬼的手指都在顫抖,眼前的這個人比他曾經見到的沈家少爺還要可怕。
林曜很少做夢,可是今晚卻做了,一個頭發有些淩亂的男人緩緩的靠近,口裡叫著他:“醜娃,你還好麼?”
那是……師父。
心中保存完整的原身的感情讓身體有幾分的不聽使喚,林曜看著那人的靠近,卻微微蹙了一下眉頭後退了一步道:“你是誰?”
眼前的人呆立住,上下打量著林曜道:“你長的這麼大,師父完全認不出你來了,這樣子哪能還叫醜娃。”
“我認識你麼?”林曜莫名的覺得他似乎有些親切,想要靠近卻停留在了原地。
“你是出什麼事了,所以不記得師父了?”那男人問的小心。
林曜扶著額頭道:“我之前發過一場高燒,醒的時候好多的事情都記不清了,你真的是我師父?你能給我托夢,你死了麼?”
“我要去投胎了,所以想著來看看你,”那男人似乎有些緊張,“你過得還好麼?”
“我過的很好,少爺……”林曜抿了抿嘴道,“總之找到了喜歡的人,過的特彆好,師父你怎麼現在才去投胎?”
“做錯了點兒事,”那男人後退一步道,“我時間快到了,先走了……”
“等一下,”林曜喊道,可是卻無法阻止他的消失。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旁邊的沈玨似乎也被吵醒了過來,直直的坐了起來,溫柔問道:“怎麼了?”
“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夢,”林曜揉著額頭道,“但是記不起來了。”
“記不起來說明可能沒有那麼重要,”沈玨抱著他的肩膀道,“好了,不是說累了麼,快睡吧,天亮還早著呢。”
“好,”林曜點了點頭躺了下去。
等到他剛剛入睡,旁邊的沈玨就悄無聲息的走了出去,而係統瞄了他走遠,開始放起了激烈的搖滾,硬生生把林曜從睡眠中拉的醒了過來。
好好的睡覺被人叫醒的滋味可不好,林曜一皺眉頭,係統就慫嘰嘰:[宿主,這是你讓我叫你起來的,不是我的鍋。]
[你做的很棒,]林曜試圖讓自己恢複冷靜,去琢磨那個夢境。
夢境當然不僅僅是夢境,而是原身的師父真的來見了他一麵,如果不是林曜察覺的及時,現在早就露餡了。
可就是這樣,也代表著沈玨的的確確知道了他們之間存在的隔閡,之前也一直在懷疑他。
夢裡他的回答或許能夠暫時令那個男人相信一些,但是他從王旅長那裡輕易脫身的事情還是會讓沈玨心中懷疑。
那個男人聰明的很,也細心的很,既然靈魂能夠查到生前的蹤跡,那麼再細細探查可能真的會出什麼問題。
至於那個線頭,任務沒有完成的原因,林曜總覺得真相就在眼前,卻好像隔了一層迷霧一樣。
[少爺見的那個鬼好像渾身的傷都好了耶,沒有上次看見那麼嚇人了,]係統估計又出去竄了一圈,在那裡嘀嘀咕咕。
林曜卻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睛轉了轉終於摸到了頭緒。
他當時親身體驗過原身的處境和遭遇,那種記憶在任務完成之前都像是深深植入他的心裡一樣,但因為埋葬師父的時高燒燒的眼前都模糊了,師父好像是被人帶走的,他想要留下,但是卻被兩個突然出現的人帶走了。
師父既然擔心他,那麼即使死去也不會立馬前往地府,隻有可能是鬼差將人帶走,他才沒有留下來的機會。
渾身皮開肉綻,剝皮地獄懲治的是不忠不孝傷天理的人,巧語花言入的是另外一獄,風水師既能通陰陽,自然對於地獄的規章製度能夠了解一些,沈玨如果單單隻是活屍,不可能能夠查詢到地府的記檔,除非他不僅僅是……
因為他位高權重,所以得罪他的師父入了剝皮獄似乎也不為過,師父被帶走的那一幕在原身的記憶中隻是一閃而過,但是卻是不能夠忽略掉的細節。
[麻煩了,什麼破任務!]林曜重新躺了下去,如果沈玨隻是簡簡單單的人類或許還有辦法,可偏偏在他死了成了活屍他才認識到了這一點。
那麼想要達到目的千難萬難,如果師父沒有被打死,或許原身還能活,偏偏一人死,另外一個人連活下來的可能都沒有,兩條命……
[啊?]係統從來沒有聽過宿主用這麼懊惱的語氣說話,[什麼麻煩了?]
[沒事,]林曜閉上眼睛心裡琢磨著辦法,天無絕人之路,即使前路看著被堵死了,也總有機會自己開啟出一條道路出來。
沈玨的心情在林曜做過那個夢以後變得格外的好,好到帶他去了另外一個陌生城鎮遊玩,他雖是鬼,但是卻好像不懼怕陽光,兩人成雙入對,旁若無人的樣子也是羨煞旁人,等到有人找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了那個地方。
沈玨還帶他去了三途河邊,滿地的花朵搖曳,紅的好像滴落下來的血液一樣。
[這種花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係統表示遍地紅隻有詭異,一點兒都不浪漫。
[這種花跟婆娑花很像,]林曜回答他道。
婆娑花是提升身體力量的花,但是這種是屬於死人的花。
“好看麼?”沈玨見他手上撚了一朵花笑著問道。
誰料林曜搖了搖頭道:“不好看。”
“不喜歡?為什麼?”沈玨在他的身邊坐下問道。
林曜也不嫌棄,席地而坐順勢趴在了他的懷裡道:“花開不見葉,葉盛不見花,雖然開的好看但是意味太過於淒涼了,所以我不喜歡。”
“那我也不喜歡,”沈玨扔掉了他手上的花道,“那你喜歡什麼,我讓他們種下給你看。”
“繁花似錦挺好,”林曜思索道,“如果非要種一種的話,你覺得桔梗花怎麼樣?”
“桔梗花,緣由呢?”沈玨問道。
林曜躺在他的腿上笑的比那花叢更豔:“桔梗花代表的是永恒的愛,不過這裡能種那種花麼?”
“這裡不行,但是凡間可以,”沈玨眼中的溫柔幾乎能夠溢出來,“你喜歡什麼,我就種什麼好不好?”
“好啊,”林曜伸手去摟他的脖子,“少爺你真好,天下第一好。”
“這麼恭維還想乾什麼?”沈玨點著他的鼻子,一語道破他的小心思。
每每有事要求的時候,他的小家夥就是這副德行,可明明知道他有事相求,卻沒有辦法拒絕。
“我想去看看地獄長什麼樣子,”林曜翻身坐起,拉著沈玨的胳膊道,“我知道少爺可厲害了,我們悄悄的去,不讓彆人發現。”
“怎麼想著去那裡?”沈玨微微錯愕。
“好奇嘛。”林曜笑道。
“好,帶你去,”沈玨點了一下他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