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陸往裡走,千螢極其自然跟上,在他身後不可思議,“不會吧,你竟然這麼早就睡了。”
她原本想問是不是因為太累了,然後一想到今晚發生的事情,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她表情尷尬,有點腳趾摳地。
“你找我什麼事?”時陸床鋪是淩亂的,明顯剛從上麵爬起來,他坐在床邊,從櫃子上隨手拿來瓶水擰開仰頭灌了幾口。
千螢悻悻把手裡東西放在他床頭櫃上,討好道:“我給你帶了兩瓶青梅釀,謝謝你今晚背我回家。”
“嗯。”時陸視線隨意一瞥,閉眼揉揉太陽穴,眉心不自覺往裡簇攏。
他下逐客令,“心意收到了,沒事你就走吧。”
“噢。”千螢乖乖應,試探指了下門口。“那我回去了?”
時陸想起什麼,抬頭:“你腳沒事吧?”
說完,就看到千螢兩隻腳動作自如地轉身,正準備邁步離開。
“.........”
空氣安靜了一瞬,千螢身形停在原地,試探轉頭答:“好像沒事了?”
.........
千螢從時陸房間裡出來,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放在以往,他恐怕早就對她擺起一張臭臉,話裡話外都昭顯著壞脾氣。
雖然他今天也沒什麼好臉色,但太冷淡了,似乎多說一個字都顯得吃力,態度在無形中想要她快點離開。
千螢回去後坐在房間擰著眉思索,越想越有問題。
她腦中乍然一閃,劃過她在床頭櫃上放下青梅釀的片段,她當時沒仔細看,現在仔細一回想,那裡好像零零散散敞開了幾個白色袋子,裡頭裝著的是...藥片?
各種線索瞬間串聯起來。
開門時無精打采的神情,說話聲微啞的喉嚨,還有,她看了眼牆上鐘表,現在才晚上八點鐘。
千螢折返回去再度去敲時陸房門,這次乾脆沒有人應聲了,她急急忙忙跑下樓,趕緊叫千正民帶鑰匙上來。
兩人打開時陸門時裡麵的人已經是半昏迷狀態,時陸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伸手過去在他額上一摸,滾燙一片。
量體溫、打冷水、找藥,折騰大半天,床上的人才迷迷糊糊醒來,半夢半醒間睜眼,有氣無力。
“你們怎麼在這?”
“我們再不來你都要燒暈過去了。”千螢有點凶巴巴。
“三十八度七,你是想這樣燒到明天嗎?!”
“我吃藥了。”時陸這時候還不忘發脾氣,不耐煩皺著臉。
“吃藥就能立刻好嗎?”千螢把他額頭那塊已經焐熱的毛巾換下來,重新浸成冷水,覆上去。
“這樣有沒有舒服點。”
“嗯...”時陸不甘不願承認,在千螢軟下來的口吻裡,脆弱也不自覺從身體裡漫上來。
“頭痛。”他偏了偏臉,聲音甕甕陷在枕頭中。
“要不要吃點上次的藥?”千螢抬起臉心疼問,卻見千正民朝她輕輕搖了搖腦袋。
“那是特效止痛藥。”
“不能經常吃。”
“那怎麼辦...”千螢茫然地看著時陸因為痛苦而死死蹙在一起的眉心,他整張臉都慘白失去血色,額角有細細汗意冒出來。
“我去打電話問問。”千正民站在原地片刻,下定決心說,也不顧現在是大晚上去打擾人家。
“不用了。”時陸叫住他,眼中神情痛苦卻鎮定。
“忍忍就過去了。”
時陸房間空調關了,那個冷風會吹得他頭更痛。兩扇窗戶打開著,房門也大開,夜風自然流動進來,反而比先前更加舒適。
蓋著被子捂了一會,他又叫著熱,睡得一點都不安穩,千螢找了自己的小風扇過來,拿在手裡給他吹著。
“這樣好點沒?”她輕聲關心,拿毛巾給他擦去額上冒出的細汗。
房間溫度適宜,她穿著短袖短褲根本感覺不到熱,男生在這樣溫度裡卻冒出了滿頭大汗。
不知道是熱得還是痛得。
“難受。”他閉著眼,嘴裡無意識的抱怨像是撒嬌。
“我頭疼。”
千螢感覺自己心都擰成一團了,她趴在床邊望著時陸痛苦的臉,在心裡偷偷發誓再也不去看螢火蟲了。
要是她沒有崴腳該有多好。
如果當時堅持自己走回來。
千螢眼睛紅紅,吸了吸鼻子忍住淚意
她不想再看到時陸生病了。
“鹿鹿,你要不要喝點水?”千螢強打著精神站起來,拿過床頭櫃上裝著淡糖水的杯子,小心把他從床上扶起。
時陸靠在她腿上,千螢一邊給他吹著風一邊給他喂水。
男生眉眼輕微舒展,輕閉著,慢慢的仿佛睡熟了。
夜風從未關攏的窗戶吹進來,千螢攏緊他身上被子,再度拭去他額頭薄汗。
黑夜靜謐,暖黃色燈光籠罩在兩人之間,畫麵祥和無聲。
千正民收回剛剛準備推門的手,輕手輕腳下樓。
夢裡,時陸抓緊了手中一點布料,無意識喃喃。
“頭好疼...”他下一句,卻是本能叫著一個人的名字,低低的、難受地撒嬌。
“阿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