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陸認命坐到她身旁,手放到琴上。
一連串流暢悅耳的音符泄了出來,回蕩在安靜的教室。
千螢聽得著迷,都忘記去注意他的技巧。
她怔怔看著,不遠處,時陸長睫毛低垂,被餘暉染成金色,他坐在一地光影中,側臉暈開,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小王子。
他應該是喜歡鋼琴的。
千螢無數次看見時陸彈琴時在心底想。
“發什麼呆?”不知何時鋼琴聲停住了,頭頂一聲質問驚醒她,千螢倉皇抬起頭,眼底一片慌張。
“我、我剛剛在想...”
“嗯?”時陸壓低臉龐,顯而易見的危險。本就心虛的千螢越發虛,她慌亂中憑借著大腦本能胡扯了一個理由。
“在想你彈琴真好看!”話語脫口而出後,千螢心裡鬆了口氣,她望著時陸,神情愈發真誠地說。
“鹿鹿,你彈琴的時候真好看。”
時陸一怔,麵對她琥珀色眸子裡的鄭重其事,耳根罕見有點微熱。
他抬起頭咳嗽,輕罵了聲:“花癡。”
千螢:“==”
這個傍晚的練習可以說是收效甚微。
幾個小時也隻是讓千螢重新熟悉了琴鍵和譜子,其實比起一遍又一遍枯燥的練習,她更喜歡跟著時陸在上麵隨意彈奏。兩人胡亂敲出來的音符被他隨手轉換又變成另一道美妙的曲調,無論她怎樣出錯他都能自然無比的順過來。
沒有任何負擔,輕快得讓人感到了久違的放鬆。
回家路上,千螢腳步一下歡快雀躍,一下又無比沉重。
“鹿鹿,你覺得我元旦行麼?”她不抱任何希望地問道,隻祈求自己到時候上去彆太丟人。
他沉思一秒,回答:“行吧。”
“?”
“有我在就行。”
第二天,千螢才明白他這句“我在就行”是什麼意思。
今天的琴房依舊同昨日無二,夕陽安靜,滿室浸染了油彩般的紅。
時陸給了她另外一張新的譜子,上麵的內容很奇怪,好像是兩個人可以同時彈的。
千螢眼睛越看越睜大。
“這是四手聯彈的譜子。”
“我們接下來專心練習這張。”
直到兩人坐下來簡單順了第一遍,千螢看著自己旁邊還在推敲曲譜的時陸,仍然有點沒反應過來。
她愣愣地:“鹿鹿,你要和我一起上去表演嗎?”
“嗯。”時陸眼神專注,手指飛速彈下了裡麵一小節內容,隨口應。
驚喜來得太突然衝擊力強烈,千螢好半天才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
“你、你不是再也不會在彆人麵前彈鋼琴了嗎?”轉到一中這麼久,千螢早就從其他人口中聽說了很多時陸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會再碰鋼琴,就像曾經決然撕掉了自己所有的畫一樣。
“那有什麼辦法呢。”時陸狀似無奈地歎了口氣,慈愛地注視著她。
“我總不能看著你自己一個人上去丟人,作為你在一中的監護人,我當然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千螢:“.........”
“你剛剛不張口的時候我差點就感動哭了。”千螢發自肺腑道。
“真的,鹿鹿。”
“差一點,眼淚都在眶裡打轉轉了,你一說話,憋回去了。 ”
“.........”
晚上臨睡前,千螢久違地拿出了自己抽屜裡那個筆記本。
上麵的前兩個已經被劃掉了。
第一次考試成績出來的那天,千螢回來就委屈難過地把好好學習給打叉了。
現在上麵隻剩下光禿禿的最後一個願望。
――“努力陪伴鹿鹿。”
千螢想了想,在後麵打上一個小小括號,加了一句。
“讓他更開心。”
她翻開新的一頁,記下了今天的事情。
日記結尾,千螢忍不住寫到。
“鹿鹿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孩子。”
對她最好的。
她在心裡默默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