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瞄了眼鬱東,“看著,我隻演示一次。以後揉麵都交給你。”
鬱東:“!”
至穹峰彆院。
坐在正房的張道人指點完最後一位弟子,終於立起。
“多謝長老指點。”杭婉兒忍著胸口煩悶,恭敬道。
她是混進來的。
“我知道我不是劍修,但第一**比,叫我明白了自己有多弱。不像四師兄、六師兄琴訣、劍道精湛,我過於依賴法器,一遇到強敵,毫無辦法。”
這次沒有二師姐,沒有五仙繩,她什麼都不是。
這樣的她,實在愧為應當自強的女修,愧對強大的二師姐。
“我想變強,長老,我想跟六師兄一樣強,”杭婉兒提到劍修,腦海就浮現那道讓她夢魘十數年的持劍黑衣身影,惡心感湧出,臉色蒼白,但她緊緊咬住牙。
“求長老教我!”
杭婉兒不敢抬頭,雙手握釵,隱隱顫抖。
麵對強大劍修,她不僅感受到威壓,還有幼時夢魘。
張道人聞言,卻哭笑不得,“老夫說過了,你修行的心法與我劍道不合。我教你,你恐怕隻能用到百之一二。”
杭婉兒咬唇,“沒關係,我會加倍練習,百之一二,我就努力萬倍。”
張道人長歎一聲,“你這骨氣,不入劍道也是可惜。罷了,也不多你一個。”
杭婉兒頓時兩眼放光,喜悅不已,“多謝長老,我現在就去修煉。”
“咳,等下,你們二師姐呢?她現在是否得空,老夫想見她。”張道人想問下四神肝丸,何時能再煉製。
“二師姐——”
但她還未說完,就見張道人皺眉擺手,“算了,不必找她。你去告訴閻焱,今日弟子答疑,老夫已經全部完成。”
煉丹師都是有些脾氣的。
況且小蘇師侄才煉氣,這相隔十日,怎麼可能再煉製出延長壽元的丹來?
他太急了。
張道人告訴自己要忍耐。
若是對方有留存的丹丸,多半會給他。不給,那就是不想給,或者沒有。
“好,但長老,您先彆回萬劍山。”杭婉兒敬畏開口。
“嗯?”
杭婉兒笑道,“二師姐正在給您做兩道進門招待的小食,應該快完成了。”
張道人一怔,“小食?”
他頓時老眼眯起,小蘇師侄如此客氣,實在有心了。
想到自家徒弟,每日隻肯花三炷香時間在他這老頭子身上,張道人就不由唏噓。
原本他覺得弟子用功,一心修煉是好事。
可如今越接近大限,即將坐化,他倒越發有了尋常老翁的心態,想跟幾個親傳弟子說些家常話,跟幾個老友把酒言歡。
但弟子卻一心想拔高境界去為他尋藥,日日在萬劍穀參悟,讓他見一麵都難。
他知道他們是好意,可若他時日無多,豈不是徒勞?
他隻想在最後的時光,傾其所有再指導他們一番,多說些自己過往修煉的經曆,聽聽他們在外曆練的事。
哎。
張道人幽然歎了口氣。
沒想到,自家徒弟不理他,來了這至穹峰半日,倒讓他感受到了尋常家翁的心境,不僅圍著他半日、跟他說話,還有晚輩給他做小食。
張道人想著,心頭一片溫熱,卻又微酸。
大家同是元嬰,他修為比穆道人高,怎麼徒弟運就差了這麼多?
張道人心中歎息。穆老頭失蹤了,徒留這些乖乖徒兒孤苦無依。
真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啊。
不要,給他啊!
“你二師姐在何處?帶老夫去。”張道人當即揮袖,表情動容,“她才從冥思院回來,不休息怎麼還操勞起來了?老夫一個元嬰,她還怕老夫餓著?”
這麼說著,但他嘴角卻是揚起顯著弧度。
百衲袍袖口直接卷起杭婉兒,就讓她指路,“帶路,老夫不餓,讓她彆做了。”
元嬰巔峰,百丈之內都能瞬息而至。
頃刻,張道人就到了倒座小廚房門口。
正要說話,就聞到一股鮮香四溢的肉味。
而蘇漁正拿一把銀質小刀,旋著鋒利刀尖,將手中一顆鵝卵般的青澀梅果挑去了核。
刀起刀落,旋轉間,梅果一層層翻下薄薄翠中帶金黃的果肉。
果肉靈氣四散,幽幽凝出一道白霧。
而她手中金黃梅果,就蜿蜒如花瓣舒展,漸漸顯出一個團字來——壽。
蘇漁感覺有人來,忙完手中最後一刀,才將手中刻了壽字團花紋的梅果放到了白瓷托盤。
“張長老怎麼不在小院休息?”
她用靈水衝洗了下雙手。
站起來時,順著低頭,就欣賞了一番自己剛完成的雕梅。
壽字團紋,圓潤無斷裂,與梅果外形的豐盈飽滿,相得益彰。每一刀刻紋凹凸清晰,深淺均勻,沒有任何乾癟變色。
這,就是藝術。
蘇漁滿意地托起盤碟,張道人的目光也隨之蕩去。
這顆顆梅果金黃沁水,霎是可愛,壽字團紋中更是絲絲靈氣外冒。
清新果香,悠然而來,一息就讓小廚房內滲出的鮮美肉味更增益三分。
好似人翻過一重大山,抵禦住這世俗貪念時,卻又到了下一座山。
怎麼走,都走不出這香氣撲鼻的重重小世界。
張道人五百年的道心,忍不住晃動。
最後的時日,他本不打算遵守太多修士規矩,逍遙即可。
打破辟穀又如何?
他喉頭微動。
蘇漁見他不言語,就蹙眉問,“長老找我,是否有急事?”她的後廚,閒人莫進。
“二師姐,張長老說,要來阻止你為他做小食。”
杭婉兒恭敬地替長老回複。
“他不用你費心勞累,不要你做了。”
張道人:“!”
蘇漁挑眉,“多謝長老體恤。”
張道人老臉一陣抽動。
不,他現在不想體恤了。
他伸手,快得在空中閃出一道劍氣的破空聲。
急急攔住蘇漁就要轉身回到小廚房的身影,跟那盤金黃沁水的壽字團紋梅果。
杭婉兒一愣。
“這就是小蘇師侄給我準備的小食嗎?”
張道人掩飾了下尷尬之色,咳了聲,“我正……口渴,要用些果肉。”
他們對長老,可是茶水不斷的。
杭婉兒忍不住遮唇輕笑。
但也就刹那,張道人伸手拿起果盤中的壽字梅果,正要塞入口中,一道金色暈紋晃動。
壽字團紋,隱隱從梅果表麵,飄然而出。
轉眼就溝通天地靈氣,壽字紋一筆一劃,竟是轉動了起來。
很快浮空,落下一道金色暈光在他身上。
“!”
張道人狠狠一震。
他百衲袍每一角,都被這壽字金紋綻放的光輝籠罩。
蒼白發絲、胡須都染上一點金光。
他下意識要伸手撫須,卻又頓住。
杭婉兒都被這眼前異象震撼,“師姐,這是什麼丹?”
“這不是丹。”
張道人很快從心神劇震中醒轉,沉聲道。
“這是——陣!”
杭婉兒瞪眼。
蘇漁腳步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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