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潯店鋪二層樓,夜如白晝。
但在幻陣遮掩下,普通人都看不見。
此時,朱鶯與鬱東正緊張地坐在一起,牽著手期待望向珠簾後。
一層樓的杭婉兒也時不時看樓上一眼,閻琰則是一直在擦拭他的劍。
“我其實有些擔心。”
杭婉兒歎息。
陸一舟停止撫琴,“七師妹,無須太過愁苦,二師姐也有失手的時候,人之常事。”
說到此,他就表情微妙,“隻不過,二師姐一旦失手,丹藥就太過厲害,張長老可否來了?”
閻琰聽到一半時皺眉,但到最後,眉間鬆弛,繼續擦劍,還認可地頷首。
“確實,峰主她就沒有不行的時候,隻有太厲害的時候啊。”
常青都一邊喂飛羽靈穀,一邊感慨。
“上次波霸丹,盧師兄全部用完,被天降靈氣砸得頭疼了一日半,後來一出手,幻陣差點把張長老都給得罪了。”
杭婉兒心有餘悸。
聽聽,這多讓人擔憂啊。
也不知道朱鶯師姐能不能承受住。
剛走出珠簾的蘇漁:“……”
不至於。
蘇漁輕咳一聲,看向自己手中秀氣小巧的翠玉小碗,“這次不會如此。”
杭婉兒當即跟陸一舟對視一眼,忙關切地上了二樓。
閻琰立刻叫上若夢。
常青手裡拿著三張洪蘊長老的隱蔽符籙。
蘇漁:“……”
你們開心就好。
她將手中碧色小碗,輕放在朱鶯麵前的桌上,微笑道。
“試試。”
朱鶯感激地道謝,立刻打開小碗中禁製。
低頭一眼,就被美到識海搖曳。
碧玉小碗中,是清如明鏡般的湯水,被周圍均勻翠色映照,就像是一汪碧色湖泊。
而這汪清泉中央,竟坐著一隻銀絲束了袋口的赤金小錢袋。
它塞得滿滿,錢袋肚子圓滾滾,袋口因為銀絲紮住,軟袋上好幾個俏麗的褶子。
銀絲還打了個小巧漂亮的蝙蝠狀吉祥結,精致地墜在這赤金袋上。
朱鶯幾乎忘記,這是一顆丹藥。
甚至忍不住去看自己腰間係著的芥子袋。
它比她芥子袋還好看。
小小的一隻,飽滿的憨態,讓她都不忍心用下。
“這是福袋丹。”蘇漁朝朱鶯遞出一雙銀筷。
福袋……
這名字,秀氣又福運。
朱鶯神往。
吃下去,她金丹就這麼好看了?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也飄過一絲暈紅,“多謝師姐。”
她忙小心翼翼,拿起銀筷夾住這赤金小福袋銀絲纏繞的袋口。
一夾起來,清澈如鏡的湯水就從金袋上蜿蜒流下,讓這有著幾個褶子的袋麵更顯得金光燦燦了幾分。
而且她的筷尖明顯感受到了它雖小巧、卻沉甸甸的重量,金袋敦敦實實,晃都不晃,好像裡麵福運滿滿,都快裝不下了。
眼看湯水要從柔軟袋口滾落,朱鶯立刻秀氣地拿袖子擋了下,將這小福袋整隻塞入紅唇之中。
袖子遮掩之下,她腮幫子完全鼓了起來。
福袋滿滿當當地占據她口中,湯水的溫熱醇鮮,讓她一震。
而下意識地咬開,福袋的韌勁外皮一瞬破裂,裡麵奇鮮無比的顆顆爆水般小珠子,一粒粒在齒間鮮甜爽脆地滾動。
仿佛一整個湖泊被她吃進口中,福袋裡藏著各種湖底的精華。
柔軟與爽脆,鮮美與甘冽。
朱鶯捂住紅唇,心神都快要失守。
這就是讓她道侶鬱東都不再頹廢的丹藥啊……
難怪。
她若是能天天吃到這些丹,哪怕日夜修煉去煉化,她也願意。
如果可以,她恨不能自己體內金丹有棋子那麼多,這樣豈不是可以服下好多個福袋丹了。
朱鶯扼腕。
為何朱家心訣,隻能凝結一顆金丹呢?
她思索間,口中已空,意猶未儘地輕舔了下紅唇。
“東郎,我覺得你不用跟我師兄交換隊伍,你還是留在蘇師姐身邊。”
她說著,就回頭望向鬱東。
結果就見鬱東驚訝看著她。
朱鶯一頭霧水,又感激望向蘇漁,要朝她俯身一拜。
結果就見到蘇漁端著茶盞,身後杭婉兒等人都邊揉眼睛,邊看向她。
“我怎麼了?”朱鶯疑惑看向自己,卻並未發現異常,臉紅地伸手輕抹了下嘴邊。
又端起桌上紅玉小碗,徐徐將其中清澈鮮甜的湯水,也一小口一小口滿足地喝掉。
蘇漁沉默。
就見對麵虛無一片,桌上的紅玉小碗浮空了起來,然後逐漸傾倒,再放下來,裡麵已經一滴湯汁都沒了。
然後這虛無一片中,還響著聲音,“多謝蘇師姐賜丹,我這就盤膝煉化。”
蘇師傅伸手,扶住自己額頭。
“彆……彆煉化。”
杭婉兒驚呼,看向鬱東身邊身影消失、此刻孤零零的座位。
“再煉化,朱姐姐,我恐怕明日都見不到你啦!”
朱鶯:“?!”
“二師姐,你瞞得我們好苦啊,剛才還說這丹藥不厲害,不至於會怎麼樣?隱身丹,你都煉製出來了!”
杭婉兒小臉通紅。
若是服下這丹,以後她杭婉兒出去行俠仗義,豈不是夜黑風高,出入都仿若無物,讓無數渣人欲哭無淚,卻遍尋不到嘛!
哎,以後江湖隻有一個女俠的傳說,但大家都不曾見過她是誰。
彆惦記,姐隱身了。
杭婉兒仰慕地望向蘇漁,“我就知道,二師姐的話隻能信一半。”
蘇師傅:“……”
哎。
蘇師傅太厲害了,厲害到失手了啊。
福袋讓人整個都消失了,可她隻要遮掩金丹。
蘇漁扶額,歉意地望向朱鶯消失的地方,“彆著急,讓我思索一下如何改進。”
大家聞言,齊齊不知道怎地,識海一陣期待又一陣刺激與害怕。
還要改進。
可怕……如斯。
鬱東相信蘇漁,轉頭去找朱鶯,安慰地拍向她肩膀,“彆怕,相信師姐,她一定可以的,吃著吃著,也許你就元嬰了。”
朱鶯:“……等一下,你用下算無遺漏,不要拍我臉。”
鬱東:“!”
【張長老,有事速來二樓。】
張道人正在二層樓的屋頂,盤坐看守。
聽說蘇漁今日要煉製一個新丹,沒具體說明,但他怕有天地異象,就從青玄那裡回來坐鎮了。
“何事?”
張道人立刻在二樓閃現。
蘇漁咳了聲,“長老,就是有個問題請教你。你看此時,二層樓有幾個人,幾個法寶,幾個金丹啊?”
張道人:“???”
半盞茶後,青玄也被叫回來了。
他見到張長老沉默坐在蘇漁身邊,竟沒了平日的張揚與風采。
青玄頓時緊張,“發生何事了?可是天盛宗又對我們出手?”
但很快就聽蘇漁的清麗嗓音響起。
“長老,你看此時二層樓是有三個金丹,還是四個金丹?是有五個法寶還是六個法寶呢?”
青玄:“!”
*
沒多久,張長老就回到了秘境看守的長老位置,一臉憤憤不平地坐下。
“怎麼,你跟青玄怎麼都相繼離開?”金霸門長老好奇詢問。
剛才青玄離去,拜托他金霸門看護南潯弟子。
張長老倒是回來的很快。
各派長老不由豎起耳朵,就連天盛宗棋盤長老與兩個叛宗人都朝張長老看去。
張長老一臉晦氣,“沒什麼,就是去解答一道算學題。”
各派長老:“?”
“彆看老夫,老夫做錯了,青玄這廝比我強,可恨,不到化神,老夫數數都不會了!”張長老氣哼哼。
各位長老不由眼角抽了下。
南潯在搞什麼啊。
精英出走,長老跟弟子集體發瘋了啊。
*
青玄,化神初期,此刻坐在南潯二樓茶桌邊。
其餘弟子都站了起來,隻有蘇.客卿長老.漁能與他一樣坐著。
青玄看向她,也是眉眼跳了下,“你讓她服丹,將體內丹田與金丹都完全遮掩了起來。金丹修士,一身修為就在此處。”
“如果不運行心法,靈力不遊走到身體各處,她就不會從隱匿狀態恢複。”
青玄無奈,望向朱鶯。
“你要遮掩丹田的異樣?吃這……福袋丹太過猛烈了。”
青玄歎息。
也是他南潯威勢不如天盛宗,才讓弟子如此擔驚受怕。
“那李奕鳴目前應該還未確定你的異常,但你繼續留在北境,也是難逃他目光。”
朱鶯歉意地上前,“長老,對不住,是我盲目來了北境曆練……”
她強忍住,才沒回頭看鬱東。
她知道自己多半難逃朱家劫難,所以在離開南潯前,她想來北境,再跟道侶一同參與曆練,就當是最後的快樂時光。
卻沒想到,她如此不幸,這棋盤長老也是本次天盛宗來修真盛會的護送長老之一。
青玄擺手,“危機,伴隨著機遇。”
他轉頭看向蘇漁。
“你是否還有其他丹藥?”
蘇漁撐著額頭,“不瞞青玄長老,還有挺多想法可以嘗試。”
青玄:“……”
朱鶯:“!”
如果說福袋太過火,把整個金丹修士給藏匿了。
那麼怎樣,能降低隱匿程度,達到隻遮掩金丹異常的效果呢?
蘇師傅有些想法,譬如將福袋的袋口不要紮得那麼緊,透出略微靈氣——四喜燒麥。
或者將福袋密不透色的外皮做改進,讓隱秘效果打折——水晶蝦餃。
“嗯。”
蘇漁背著雙手站起。
“稍等。”
蘇師傅有感覺了。
烹飪的激情與靈感,稍縱即逝,蘇漁當即走進珠簾後暫時作為小廚房的隔間。
頓時二樓響起一片口水聲。
青玄:“……”
*
秘境高空,手執棋盤的李弈鳴,踏著飛劍,徐徐向下巡視。
遇到南潯的弟子他都會停留,遇到使用棋子、棋盤法器的弟子,更是會駐足,用元嬰神識略過對方體內。
“李長老,你這是……”木萬源正從休息處來交接,不解停下。
李奕鳴麵色一僵,“木長老,我是在巡視弟子安全與否。既然沒有異樣,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