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蘊長老,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什麼。
他坐在二層樓中,已經難掩快意地開始思索,如果有四個元嬰,怎麼安排他們在體內的布局。
甚至就連剛才穆道人沒想好的第四句詞,他都想出來了。
“我南麵這個元嬰,代表南境所有修士,懲戒榮千秋你這個無恥之徒!”
妙啊。
洪蘊快活。
穆道人都羨慕地揣著四元嬰,看了眼他。
剛才自己怎麼就沒想出來呢?
“要是有第五個,我就再代表你祖宗,懲戒你榮千秋!”
已經被青玄禁錮的榮千秋:“???”
他都沒了!
榮千秋如今萎靡,提不起一絲靈氣,腰側的福運符籙完全燃儘,落下一灘黑灰。
他絕望且羨慕地看向穆道人。
咬牙,“小心……梅真兒,她的符有問題……”
說完,他就暈了過去。
穆道人與其餘元嬰對視一眼。
如今梅真兒境界跌落金丹,短期不會有大威脅,可天盛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治好她也很快,不得不防。
青玄肅然,手中當即掐出數道綠芒,一瞬打到空中。
“督察堂之令!即日起,我南潯所有弟子,不得拿取、佩戴天盛宗符籙。所有產自天盛宗的法寶、丹藥,全都擱置!”
蘇漁在旁邊聽了一會兒,也放心地頷首。
“那我去做臟臟包丹了。”
洪蘊一怔。
什麼……
等下,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
修真盛會。
此刻兩麵石碑在集會街頭,瑩瑩發出亮光。
【店鋪靈石排行
1南潯派1849***
2天盛宗】
【秘境靈石排行
1南潯派183****
2天盛宗】
集會最後三日,南潯以壓倒性的優勢,成為了集會第一。
怎麼壓倒性?
就連這塊顯示石碑,都無法寫下南潯完整的靈石收入數!
十分之一條上古靈脈,兩個釋迦門預言,外加南潯二層樓、秘境小隊的收益,累計靈石之多,就連這座用了五十來年的顯示石碑……都顯示不完整了。
微霜鼻尖的冰霧花點點發亮,映照了她眼底的崇拜跟敬仰。
“蘇姐姐,是真仙子吧。”
“快看石碑啊!天盛宗的靈石收入也顯示出錯了。”
“?”
大家頓時看去。
就見天盛宗店鋪收入數字,不斷跳動。
【2.天盛宗6049萬】
【4.天盛宗1954萬】
【8.天盛宗913萬】
靈石數不斷往下跌落。
每跳動一次,就從石碑排名上跌落一次。
久久才停下——
【10.天盛宗-102萬。】
“???”
微霜張嘴。
雪寧一雙圓眼都忘記眨動。
北境弟子各個呆滯,多年來他們參加南境修真盛會,親自參與南境十大門派比試,然而第一次看見……虧損的門派啊。
“是因為輸了十分之一條上古靈脈嗎?”
大家麵色古怪。
但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等下,我買的天盛宗福運符籙怎麼破了!不是至少能用三十日嗎?”
“啊?老天,我的也燒掉了!”
“我也是!可惡一萬靈石啊!不行,天盛宗必須給我個交代!”
“不是梅真兒小姐親手畫出的嗎?啊糟糕,她境界跌落,出售的三四品符籙全部失效了……”
北境弟子紛紛醒悟。
很快衝到天盛宗店鋪門口,隻見已經人山人海,全都是要求退靈石的著急修士。
“你們這些偽劣符籙……”
“我跟師兄們一口氣買了十八張,全都碎了。退靈石,否則天盛宗就彆想再來北境開店!”
“至少雙倍賠償,我在秘境被妖獸傷到了,都因為這符籙!”
天盛宗營業額瞬間歸為負數。
*
天盛宗店鋪內。
“掌門,小姐昏迷,境界跌落到金丹了,過往製作的氣運符籙全損,我們天盛宗集會名次,這次……”
拿著棋盤的李奕鳴,低著頭,後背都是汗。
麵前投影到天盛宗店鋪中的一介書生,一身儒生氣質,正是天盛宗掌門,梅有德。
他手拿書卷,似乎正在翻閱,手無寸鐵,然而修為卻極其恐怖。
大乘中期,據說已經領悟一條天地規則,創造了自己的領域世界,並在世界中自創神通。
再往上一步,等他完全掌控此條天地規則,就能脫去凡胎,到渡劫飛升的狀態。
李奕鳴一個元嬰巔峰在他麵前,生死隻在對方一念之間。
兩個大境界的壓倒,根本沒有元嬰掙紮的餘地。
“掌門,是我無用!”李奕鳴汗流浹背。
但很快聽聞一聲謙遜聲音,“李長老請起,這不是你的問題。是小女真兒這次太過冒進。無妨,輸一次而已。你去罷,我看下真兒的情形。”
李奕鳴大鬆一口氣,立刻恭敬退出大堂。
投影中一襲長袍,宛若儒生的梅有德,在他離開後,謙遜麵色就隱入一片暗色。
手中書卷一頁頁翻開。
他望向床榻上雙目緊閉、倒退到金丹初期的梅真兒,幽幽歎了口氣。
“反噬竟如此厲害。”
梅真兒昏迷不醒,然而她手腕珠串卻是凝起灰霧。
一道曼妙人影漸漸浮現。
“有德,如何,我不曾騙你吧?若是不找個器皿作為中介吸收氣運反噬,如今受到其害的就是你。”
這灰霧逐漸凝實。
哪裡是什麼梅真兒過去看到的灰霧老人,聽到的年邁聲音。
竟然是一個魅惑、柔若無骨的美貌女子,聲音更是嬌媚無比。
她仰慕望向梅有德強大身軀的投影,“你也該替我找一個身體了。”
“你女兒快支撐不住了。南潯勢起,天盛宗勢弱,不想辦法從中截斷,她很快就會被過去數年你吸收的南潯氣運,反噬成廢人,在夢魘中死去。”
梅有德書卷氣的臉龐,露出一絲不舍。
“你的身體已經在找了。要承受你化神之力,又必須與你神魂相合,豈是那麼容易?彆著急,先想辦法救治真兒,或是替我……找到第二個器皿。”
灰霧女子幽幽道,“我看,那個木萬源就很合適。”
“南潯要運送上古靈脈回去,離大乘還差一步的木萬源必定心動,肯定會偷偷去搶,若是受傷,正好讓我給他種下氣運承受陣。如是他沒受傷,搶到靈脈,殺死南潯眾人,那便更好!”
灰霧女子咯咯一聲笑。
“有德,到時你還能替天行道,滅了這人,讓天盛宗聲名遠揚,氣運上升。”
梅有德儒雅麵容輕笑。
他手中書頁翻動。
停在一頁,上書一個字。
——【運】
“好。”
他一道染墨的筆,頓時在空中書寫一行金字。
“真兒,醒來!”
金字透進梅真兒體內。
梅真兒睫毛輕顫,轉而就清醒,看見眼前投影之人,她一瞬嗚咽。
“爹!”
“南潯蘇漁搶走我的氣運……爹你要幫我,替我報仇搶回來!”
梅有德麵上謙遜又溫和,輕拍她的背,“真兒,天地之間自有定數,何必強求?聽爹的,不要妄動。務必看好身邊的人,彆讓他們阻礙南潯回門,免得南北兩境嘲笑我天盛宗。”
梅真兒淚盈於睫,頓時閃過一絲精光。
*
南潯店鋪經營的最後一日。
二層樓人滿為患。
蘇漁三個雙耳鐵鑄大鍋,四個湯鍋與數十個竹篾,不曾間斷。
冰淩宗在他們離去前,想定製一百個護腰丹,與三百條能綁縛妖獸的銀絲繩。
水靈門也定製了三百個金螺盲寶,還想求購本命法寶雙層茶架。
最後幾日,更有不斷來尋求緣分的人,有些失望而歸,有些成功入門。
蘇師傅的後廚訂單,源源不斷。
鬱東收靈石收得算珠都發燙,體內元寶金丹更是在最後一日有了結嬰的預兆。
杭婉兒也是如此。
閻琰因為飛劍在後廚頻繁切配,又飛劍上菜,也日益進步。
如今對劍道領悟上了一個台階,劍心也磨礪地更為菁純,已經能同時駕馭五十餘把劍,也跨入了金丹後期。
陸一舟日日為客人彈奏琴曲,又見識了北境數隻冰魄鳥,修為也與閻琰一樣增益。
就連常青的飛羽,都因為歡迎光臨念誦得多,如今隱隱有了脫胎換骨的樣子。
短短三十日,他們都比來北境之前,提高了三四個小境界。
穆道人很是欣慰。
“多虧了二師姐讓我修煉算無遺漏,我才有今日。”
“多虧了二師姐讓我領悟,我的心法七情六欲才是我的大道。”
“多虧二師姐此次讓我上小食給客人……”閻琰尊敬開口。
“多虧了二師姐……”陸一舟也後來跟上。
穆道人:“……”
為師打擾了。
蘇漁卻是不驕不躁,很謙虛,“多虧師父當年把大家撿回去,否則也沒有今日。”
穆道人哽住。
百年修煉,竟然他做最對的事就是撿漏?
他不是倒黴體質,根本是天選之子吧!
“嗡——”
一道鐘鼓聲,震天響起。
“本年南境修真盛會,到此結束。”
很快一個個門派都從臨街店鋪、秘境浮空。
北境弟子紛紛仰頭。
南境十大門派的掌門,全通過各派長老拿出的投影晶石,與北境修士們見麵。
“快看,這就是南潯的掌門!”
“南潯如此厲害,原來掌門長這樣,去年我都沒注意!”
南潯掌門何通,從未想過有一日自己竟然能接受到如此多的北境矚目。
但沒多久,他就將凝重目光投向天盛宗的位置。
十位掌門的投影,天盛宗掌門梅有德站在首位。
他大乘中期,掌門中實力數一數二,天盛宗又是去年修真集會的第一名。
今年,就由他宣布南潯第一名的名次與獎勵。
梅有德一身書卷儒者的氣息,早已返璞歸真。
他溫和看向南潯眾人。
“本屆第一名,榮歸南潯派,恭喜。”
“天盛宗作為去年的第一名,早已派出十二位化神、大乘長老,護送上古靈脈到此。”梅有德微笑。
北境南境紛紛變色。
隻是運送獎勵,就派出十二位化神以上的長老,那天盛宗坐鎮的化神、大乘至少有二三十位以上。
天盛宗實力比他們強大許多。
南潯何通、青玄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穆道人都一瞬失去了體內四元嬰的喜色。
轉瞬,投影中的梅有德,就儒雅地翻開了手中書卷。
一道封印、散著恐怖靈氣的四方小盒,在眾人注視下落入青玄手中。
濃鬱的靈氣,被封在盒中。
半條上古靈脈的虛影,頓時在青玄身後浮現,光芒百丈之內都清晰可見。
三息之後,聲勢浩大的浮空虛影,才慢慢隱匿在這四方小玉盒中。
“這玉質小盒塞了半條靈脈,這得是幾品法寶?”
眾人瞠目。
“不是法寶,是梅掌門領悟空間規則。這小盒是他製成的一方小世界。”
“這就是大乘中期的實力……”
眾人仰視。
南北各派掌門臉上都閃過一絲忌憚。
梅有德微笑,一一掃過眾人的敬畏。
他已然看見一絲絲敬仰所產生的淡紅色氣運,重歸梅真兒體內。
但很快,這樣的紅霧就被打斷。
“這就是上古靈脈啊?”
“好家夥,二師姐,我們真做到了!”
“上古靈脈算什麼,隻要二師姐想要,估計上古秘府都能帶回南潯!”
南潯弟子喜滋滋,全都圍繞著蘇漁。
蘇漁笑著擺手。
飄了啊。
“上古秘府師姐自己都沒去過,不認識怎麼帶回來?”
青玄嘴角抽了下。
合著,她隻要見過上古秘府,就真想帶回南潯啊?
正哭笑不得時,他們就被一個個北境身影包圍。
“蘇姐姐,恭喜!”
“蘇大師,第一名實至名歸啊!”
“南潯二層樓,明年見!”
“緣分,明年我繼續找。”
“蘇大師,可不可以先預訂明年份的盲寶啊?”
臨彆在即,南潯炙手可熱。
天盛宗梅有德的投影前,仰慕人群很快少了一大半。
大乘高手,離他們太遙遠了。
但蘇大師的法寶、丹藥,就在他們眼前。
梅有德謙遜儒雅的臉龐,笑容逐漸凝固,轉而背身,雙手拿著書卷負在身後,一步步踩在書頁上,漸漸遠去。
南潯沒多少人關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