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佑似乎看出了她打退堂鼓的心思,斜睨了她一眼,冰冷而矜貴的從欄杆旁的鐵架子上拿下一柄雪亮的寶劍,丟給了她:“若能摸到我的一片衣角,便饒你不死。”
唐欣隱隱的知道,這時候的boss無比危險,但是,她不得不接過那柄寶劍,與他過招。
齊天佑雙手空空,兩掌平抬,掌心向上,渾身的氣勢陡然一變,銀繡白袍被周身勁風鼓動,抬手就朝她襲來。
一個原因,是泄憤,另一個原因,八成是想試探她的來處。
唐欣輕輕扯出一抹笑,腳尖輕點,使出了寧安的縹緲步,在他出招之前,以深厚的內功和極快的速度,向他的背後偷襲過去。
然而,還沒打夠三兩招,唐欣還沒來得及對敵人暗下殺手,就被對方拿捏住了命脈——齊天佑一掌微旋,帶著萬鈞之力,以極快速度拍向她後背的空門。
唐欣一個踉蹌,臉色大變,飛快說道:“我認輸!我認輸!”
齊天佑本意並非殺她,掌力見緩,最後隻是輕輕在她後腰下空門處按住掌,意外地發現,入手的感覺,十分柔軟。
唐欣的麵色立刻變得十分古怪,臉紅了紅,但還是刻意保持著原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齊天佑原有的一腔殺戾之氣,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消磨得幾乎乾淨,頓時也沒了大半練武的心思,雙手一負:“你可以走了。”
“可……”她能不能申請加入皇陵守衛裡?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擔心你主人的後事?”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我會派人,厚葬。要掛屍體殺雞儆猴,掛的也應該是鄒無極。”
唐欣嘴角暗暗一抽。
這話,鄒無極聽了恐怕想打人。把人頭懸起來掛城門什麼的,那是真恐怖。
“其實……其實我隻是想親手掩埋了主人。”她垂眸,輕聲細氣地說道。
齊天佑輕輕闔目。
隻要一閉上眼睛,腦中浮現的,就是她的身影,女裝打扮的倒是少數,更多的是她一身黑色勁裝,要麼翹著一隻腳,在他的房頂上倒酒喝,要麼和青衣營的兄弟們嘻哈打鬨。
影響最深的,是她一個人站在漆黑的夜裡,手中隻一柄長刀,彆無他物,從朱門中徐徐走出。
隻身退敵,以一敵百。那一夜,禁衛軍潰散,她滿身是血。
當時他就有過心慌,卻想到她向來機靈,懂得保護自己,知道她向來命大,也就沒吸取上一次的教訓。
但,她再怎麼強,身上被下了一道軟筋骨的藥,隻能用內力扛過青衣營的圍攻,又著急護送她那幫沒情沒義的朋友,甚至不惜以命絆住他的腳步……第一下,他沒取她性命,卻碎了她的膝蓋,讓她再也不能站起。
齊天佑的身體,輕顫著,麵色蒼白得無一絲血色。在風中站了許久,終於對她說道:“準了。”
唐欣舒了口氣,正要走,竟然見他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冷笑。
“我會給她一個盛大的葬禮……但在此之前,我要見她最後一麵。”他像是下定了決心。
……
長公主的殘黨,無一例外的都被齊天佑放過,逃得無影無蹤。皇宮裡,進行了一場大清洗,每天都有人頭落地。
唐欣用她不喜喧鬨的理由,回絕了齊天佑舉辦葬禮的提議,讓一切從簡。這一舉動,倒是讓一些有心人停止了對她私下裡的議論。
能讓世子改變主意的人,他們這些下屬,不敢招惹。
第二天,她正陪著齊天佑在書房,見這個除冰冷以外沒有一絲缺點的男人,竟然在看書的時候出了神,墨點蘸在紙上,暈染開來,都沒察覺。
她習慣性的向前一步,如二十一那樣,輕輕喚了一聲:“世子?”
齊天佑也像是習慣了二十一的存在,就如從前一樣,輕輕抬了一下筆杆。
但,遂即,他便回過神來,手中不由自主的用力,“哢嚓”一聲,毛筆的筆杆,竟然有了絲絲裂痕。
他逐漸回想起,二十一,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已經不在了。
現在站在他身後的人,是……
是一個外人。
唐欣也發覺自己做得好像有點過於親近了,生怕他有什麼懷疑,提心吊膽了一整天,終於等到了夜裡。
她提著燈,依照命令,提著酒壇子,跟著齊天佑,去向自己的屍體做最後的道彆。
係統塑造的身體,不會腐壞,隻會慢慢降解在空氣中。現在時間還不長,所以看不出什麼端倪,隻是,他還是命人處理過,在她口中含了一顆價值連城的玉,似乎是為了不腐。
幾近透明的寒玉棺,入手帶著微微的涼氣。她礙於身份,隻能遠遠的掌燈看著。皇陵裡,齊天佑沒帶其他人,除她以外,他的腳步可以忽略不計。
四處,安靜得落針可聞。
他輕輕拂在了冰涼的玉棺上,隔著那一層薄薄的棺材,描摹著她的容顏:“我真的不知拿你怎麼辦。”
掌燈的唐欣,嘴角冷冷一扯。
他的辦法多得是,能把人折磨得死去活來。
“若是彆人傷的你,我能立刻帶人,踏平了他的府邸……但,偏偏,殺你的人是我,喊你不自量力的人,也是我。”他像是在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這一刻,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高傲的架子,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若我說我……後悔了,你聽得到麼?”
唐欣:……您還彆說,我真能聽到,冷漠.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