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欣捂著流血不止的手臂, 輕輕抬眸,向不遠處的人影看去,又似乎是被眼底數十把白晃晃的尖銳金屬晃花了眼,緩緩垂下眼簾。
平常女人, 見到這麼多兵刃指著自己,哪有不嚇得花容失色的,偏偏這個絕美的女人,安靜異常, 如扇般的長睫微微顫抖, 半掩著的瞳仁淡漠無波。
黑色勁裝,讓她看上去少了一分柔美婉約, 多了一分冰冷的肅殺。
副官還半跪在地,等著齊天佑的獎賞, 想到身後那個絕色女人的身段,咽了一下口水。
通體潔白的駿馬飛馳而來,速度已經極快。但,騎在馬上,披著凜冽寒意的男人,似乎亟不可待。
齊天佑冰眸微眯,竟然在還剩一段距離時, 飛身躍起, 如同一片銀白雪花, 衣袂翩飛間, “唰”地出劍。
副將突然感受到無比冷冽的寒風, 撲麵而來的殺氣讓他身子一震。
然而,還不等他反應,雪劍已指向他的眉心一寸處!
這一變故,震驚了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眾將。
齊天佑冷漠而雪白的俊美麵容,不見絲毫波瀾,隻是身上逼得人不敢直視的殺意,宛若實質。
他冷冷佇立在城下,握劍的手紋絲不動。
“世子,他……”玄陽劍主猶豫片刻,還是準備替副官說些好話,“不知哪裡觸怒了世子,若要責罰……”
齊天佑一言不發,甚至一個眼神都欠奉。劍尖突然向下一劃,便是一聲哀嚎。
副官直接痛暈過去,在場的男人,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麵麵相覷,噤了聲。
隨後跑過來的青衣營初九,正好看見這一幕,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世子怎麼火氣這麼大?玄陽的鐵騎兵就算這次追擊得久了一點,沒抓到寧安,好歹也贏了一場……
初九疑惑的往世子身後掃了一眼過去,見一個女人漠然麵對眾刃所指,有些驚奇的睜大眼睛。
他再仔細一看,心下一咯噔,涼了半截。
是唐欣!
初九再不敢靠近世子,隻猛地給玄陽劍主使眼色,“你們知道她是誰嗎?”
玄陽等人目露疑惑。
初九捶了一下胸口,麵色有點扭曲古怪:“世子的女人!”
這句話,猶如一記重磅炸彈。四眾頓時安靜得落針可聞,瞠目結舌的看向包圍圈。
拿刀槍長矛指著唐欣的數十人,麵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紛紛收手,人群中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齊天佑雙手負在身後,一步步緩緩向她走去,冰冷的眸光,沒有一刻離開她的左右。
周圍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世子對此女的重視,屏氣凝息,不敢發出半點響動。
“你能帶兵?”他在她麵前站住,視線緩緩落在受傷的右臂上,有些心疼,卻不得不繃緊臉,沉聲問道。
唐欣輕輕垂眸,麵無表情,答案很簡短:“能。”
這一聲肯定,讓他袖中的手,突然收緊,心中翻滾起驚濤駭浪,是酸澀,是心疼,也是……他自己都無法承認的嫉妒。
她知道他執意要殺的是寧安,竟然甘願自己領兵,在凶險莫測的戰場上殺敵,去引開追兵的注意!
她難道不知這有多危險?!
戰亂時期,對待戰俘的軍人十分隨意,肆意虐殺已經算得上是痛快,就如副官所說,她知道她麵臨的是什麼嗎?若他沒收到消息,來遲一步……
唐欣看見他緊抿的薄唇,在他出聲之前,忽然跪了下去,低頭,聲音平靜得讓人害怕,“民女自知已犯下大逆不道之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一切都是民女的主意,世子仁慈,還請放過那些無辜之人。”
齊天佑因她平靜而緩慢的語句,心臟像是一瞬間收緊,渾身的血液變得冰冷,寒意躥遍四肢百骸。
她這是什麼意思……被他抓住了,偏偏是一副平淡的表情,連害怕都省了……
他冷冷佇立著不動,像是已經被冰封,手腳已經麻木,冰冷的身體,對涼風的侵襲渾然不覺。
四周的人,眼睜睜的看著兩人,不知世子藏了何種心思,不敢多說一句。
這時,唐欣忽然動了一下未受傷的手臂,重新握起了那柄沾染鮮血的長刀,垂眸,至始至終,沒看齊天佑一眼,“還望世子能成為一國仁君,讓天下少些血腥殺戮,民女就算在九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