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預想中,主上的震怒,卻沒有到來。
“是她……現在攻占了京城的人,是她……”鄒無極的眸光飄遠,變得異常柔和,喃喃著,“由她去。”
“啊?”俞白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就說,她想要那個位置……果然沒錯。”鄒無極恢複了平日裡猶如雪蓮般優雅的淡笑,眯著眸子,心情似乎很好,“既然京城裡的人是她,便由她折騰去。巧械派掌門說得沒錯,齊天佑確實是一大害,需要除去。”
俞白張了張嘴。
以前,寧安公子和無極先生兩人,看上去友好得很,實際上暗鬥得厲害。兩個都是手裡銀子花不完的人,隻爭一塊小小的地皮,就能磨上半天嘴皮子,針鋒相對、絲毫不讓。
但為什麼現在,主上聽見寧安公子拿了他的精兵,甚至攻了城,準備自立為王,卻沒有半點反應?似乎……還有點高興?!
但,不管如何,這些疑問隻能咽下。
原本,主上受到巧械派的邀約,去萬佛寺一同對抗齊天佑,但他一路上不急不緩,顯然是想讓那五個人打頭陣,不太願意在特殊時刻正麵對上齊天佑。
但現在,他們改了道,直奔萬佛寺的方向,而且速度快了很多。
先生第一次放棄舒適而緩慢的馬車,雇了兩匹快馬,竟然是抄小道而走,從一座座大山之間穿出去,筆直的前往萬佛寺。
“主上,您從未去過那個地方,怎麼會知道方向?”在大山裡繞來繞去的俞白有點兒頭暈。
“萬佛塔足夠高,站在高處望下去,很快能找到。”鄒無極一眼掃過山下景象,有些漫不經心。
他不是很在意巧械派那幾個人的死活,隻是因為自己對朋友的界定十分模糊,隻要利益相同,隻要對手是同一個,那就是盟友。
折損自己這邊的戰鬥力,太不劃算。
他們所在的這座山,隻是京城附近山脈之中的一座而已。俞白還是有點頭暈,舉頭向四處望了望,發現連日頭都被身後的山崖遮蔽了,長歎一聲。
山路陡峭,彎彎繞繞也多,雖然說騎著馬,但他的後臀都要被顛麻了,也還在山裡轉悠。
俞白有點泄氣,常年跟著公子坐馬車,像這樣的長途跋涉的艱辛,他以後打死也不再體會了:“我們休息會兒吧,主上,喂馬兒吃點草,跑得快。”
“要走到萬佛寺,絕不出兩個時辰。”鄒無極麵色淡淡。
俞白眯著眼睛伸了個懶腰,仰著腦袋尋找太陽的餘暉:“您看哪,太陽都要落山了,再走下去,天都要黑了……”
話音未落,他忽然看見遠處的山崖上,似乎有個小點兒在動。
俞白一個激靈,還以為見鬼了,揉揉眼睛,不住地回頭往後看。
但,光線照不到的地方,是一片陰影,很難看清楚那個小點兒是人還是動物。
“怎麼了?”鄒無極輕輕抬眸,斜了他一眼。
“我……我好像看到了人。”俞白扯了扯韁繩,站在馬上,手搭涼棚,仔細往山崖上看去,“主上,你看看……”
鄒無極根本不在意與計劃無關的事,有些不悅,卻還是習慣了對人溫和的一麵,輕輕扯了一下嘴角,漫不經心地看向崖頂。
他的眼力比俞白好些,確實看見了一個人影在動。
——唐欣內心在咆哮,撒丫子狂奔都甩不掉身後騎馬趕來的人,而她身下的這匹雇來的馬,哪裡比得上他精挑萬選出的寶貝戰馬,兩人之間的距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近。
她咬牙切齒地看著這差距,感歎下輩子一定要做個有錢人。
齊天佑似乎很喜歡她的這種情緒,嘴邊的冷笑漸漸加大,銳利的眸光緊緊盯著她的背影,像是要把她後背盯出一個窟窿來,“放棄吧,前麵就是山崖,你逃無可逃。”
唐欣眼睛一瞪,果真發現自己慌不擇路,被追到了崖頂:“你故意的!”
如果把齊天佑整個人切開來,裡麵一定都是黑的!
他剛才就算好了她的逃跑路線,明明快要追到,卻把她往另一個岔路口逼,她沒想太多,抓緊機會就跑了,沒想到就跑到了絕路上!
馬兒似乎也意識到高高的懸崖十分危險,及時收住了腳步,在崖邊上打轉。
唐欣的心,也就跟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亂如麻。
齊天佑死水般的目光放在她這身雪白的中衣上,終於,燃起了一絲冷狠的戰意,拔出了身後的雪劍,“放心,我既然向她承諾過,便不會殺你。”
唐欣長出一口氣,忽然慶幸,原來自己臨終前的話竟然那麼管用。
但是,一口氣還沒出完,就又聽他冷冷說道,“不過……我會讓你親身體驗,什麼感覺,才叫生不如死。”
唐欣差點沒把自己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