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現她的身體似乎沒有任何劃傷,不知他剛才那對準自己身體正中的一劍是什麼意思,垂眸看下去。
——脖頸的紅繩被鋒利的劍劈成兩段,那劍痕不帶絲毫猶豫,筆直向下拉去,直到她的小腹,才堪堪停住。
他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劍術精準無比,就算一毫米都不深入——隻豁開了她衣衫外的掛飾、腰帶,再往下,竟然沒有任何損傷。
唐欣狐疑的視線,緩緩向上移去。
隻見一襲銀白戰甲,如修羅般俊美卻又冰冷的男人,眸中原本針對她的殺意已經消失,呆呆看著她身邊的地麵。
就像一尊沒有任何危險的冰晶雕塑,佇立在了原地。
唐欣心裡“咦”了一聲,側頭看去。
隻見原本掛在她胸前的紅繩,因為斷成兩截,有一截已經落在了地上,而阿柯為她串好的那顆暖玉珠,也滾落在草地。
唐欣忽地想起薑柯的祝福,心頭一陣沉悶。
暖玉珠,是保平安的吧?
但阿柯今後……恐怕也見不到她了。阿柯要是知道自己死在齊天佑劍下,會不會找他拚命呢?
阿柯的祝願,最終還是沒有達成……
“阿柯……”她雙眸的焦距模糊了一下,伸出鮮血橫流的手,去抓那顆珠子。
然而,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柄雪劍,在這時候,將她的手撇去了一邊,挑起了那顆珠子。
齊天佑這才像是恢複了知覺,嘴裡喃喃:“暖玉珠?”
他方才隻是想先割了寧安,沒想到,他卻戴著這個東西,讓他的動作不知不覺頓在了原地。
暖玉珠並非罕見之物,南疆之人,便喜歡穿根紅繩子進去,佩戴在胸口,保佑一生平安。
但他記得,唐欣也有一顆幾乎一樣大小的……
難怪她將這顆珠子視若珍寶,原來,和寧安的竟是一對……
掩抑不住的酸澀,讓他心頭翻江倒海,周身的氣息,也愈發冰冷,深沉的黑眸,眸光深邃難懂,定定的盯著她的臉。
唐欣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生怕他下一秒就給自己宣判死刑。
她……她臨終前不是和他說過不要殺人的嗎!
“你輸了。”齊天佑強忍住對她的殺意,握劍的手,關節泛白,腳下不自覺的運起內力,在泥土中沉下深深的印記,“歸一,把他們圍起來——”
“慢著!”
唐欣看見他眼裡決絕的殺意,幾乎不經大腦,直接吼了出來。
麒麟臂的副作用,似乎都不那麼重要了。
此時,隻有一個信念支撐著她——她一定要阻止他!
齊天佑盯著她的麵容,嘴角緩緩的綻出一記冰冷絕美的笑,“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句話?”
這次,當著她的麵,她沒再閉上眼,看著那柄利劍緩緩從她的頭頂上空劃過,一路乾脆利落的向下。
唐欣咽了一下口水。
她總算是知道他這是做什麼了……難怪沒抹脖子的感覺,反而是身下覺得涼涼的。
還好她沒那寶貝東西,不然就要血濺當場了……
“我說……”她閉上眼,用儘全身力氣,成功勾動了一下手指,“看到這顆暖玉珠,你還記起了什麼?”
私心裡,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寧安的身份——她剛以這個身份稱帝,還把他老爹給軟禁在了宮裡,各種花樣作死,估計早就上了他的黑名單。
如果他知道她就是寧安……她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子,會不會生氣。
撒了一個謊,就要用很多個謊言圓下去,如果要瞞住一個人,那麼,最好是瞞他一輩子——她是這麼想的,但是,似乎做不到。
唐欣的目光飄向四周那些為她打抱不平的江湖之人,看見青衣營整齊的二十人已經拔出了雪亮的刀,終於,下定了決心。
齊天佑冷笑一聲,卻以為寧安故意拿此事在他麵前炫耀,“我知道她也有一顆,與你這顆一模一樣,應該是出自同一塊母料。但,那又如何?最終得到她的人,是我。”
唐欣:???
她忽然發現,他們的腦回路似乎不在一個層級上!
而且,這種事私下裡說也夠了,就不用搬到台麵上說吧!那淡淡的語氣,為什麼她聽著總覺得是吃到糖的小孩兒在炫耀?
她被噎了一下,麵色變得有些古怪。
齊天佑竟沒從她的臉上捕捉到哪怕一閃而過的酸楚嫉妒,心下更確定了,寧安在玩弄她的感情,手中的雪劍被捏得顫了顫,往下猛地劃去。
唐欣麵無表情:“……放棄吧,其實,你要割的東西,我是真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