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顫了一下,似乎覺得有什麼不對,卻不能控製。
“齊天佑……這個名字,”她伸出兩根手指頭,輕輕捏住劍刃,眸光閃了閃,“我從未聽過。”
“那便好好記住,到了閻羅殿,也好知道你死在誰的手上。”
“誰死在誰的手裡,不一定。”
那時的她,沒有絲毫畏懼,甚至還能和他頂上兩句嘴。以前他隻隱隱覺得這男人不僅膽大,心思也足夠縝密,不同於世子府那些家奴,總想要挑釁他的權威……而現在,他的眼神是軟的,心也是軟的,愈發覺得她一舉一動都十分順他的意。
唐欣捏著劍尖,指尖帶上幾分內力,移開了他的劍。麵前的男人黑眸深沉,讓她一眼望不見底,給人一種十分濃重的危險感——他握劍的時候沒用幾成力,為的就是摸清楚她的內力。
她猜得八九不離十,甚至在他那樣冰冷的眸光中,前進了一步,忽然勾起了一個淺淺的無害笑容:“你武功很高。”
“嗯。”或許是不適應與人如此近距離接觸,又或許是那時候的她不知畏懼,話太碎太多,他有點煩,皺了一下眉。
“就因為如此,你和那群用下三濫手段的殺手不一樣。”唐欣又向他踏出了一步,眉眼彎彎,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雖然是來殺我的,但不是殺手——你的真正目的,是想和我比試?”
“原本是,”他冷冷瞥了她一眼,“但現在,已經改變了主意。”
唐欣輕哼了一聲,眼珠子轉了轉,笑容不減,根本不露絲毫敵意,繞著他走了一圈:“我的命於你而言,沒多少吸引力,恐怕你是衝著我的名頭來的,想和我一爭高下。所以方才劍都架在了脖子上,我仍不抵抗,你就沒了殺我的樂趣……把人命當遊戲玩,公子您可真夠無聊的。”
“或許吧。”高處不勝寒,世上已經沒有能引起他興趣的東西。
“……”得到肯定答案的唐欣,臉色有一瞬間的凝滯,小小後退了半步,僵硬片刻後,才緩過神來,皮笑肉不笑,“江湖上有名有號的人多了去,為什麼獨獨挑中了我?”
“在你之前的人,都死了。”南疆北漠,都有他的足跡,那些人,統統入不得他的眼。直到來了中原,才算是見過真正的高手。
寧安那副笑靨顯得有些不真實,俊俏的麵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柔美了許多,勾起的嘴角有幾分邪肆:“那我恰恰和你相反,比試殺人,對我而言是最無聊的事,不如我們比點彆的?”
他挑了一下眉,高深莫測的看著她。
這個時候的她,還未完全收斂起身上的鋒芒,站在人群之中,很是紮眼,所以,才讓他移不開視線麼……
“你的內力不是很強麼?”唐欣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頭莫名一滯,輕輕垂眸,合上折扇,指向遠處的九層寶塔,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我們比輕功,誰早些到塔頂,就算誰贏。”
說罷,她腳尖一點,在人群中猶如一隻翩飛的蝶,那一身輕功讓她的動作優美而流暢,讓他也不免為之側目。
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她的輕功,正因為初見的驚豔,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那時兩人都不過十來歲,人與人之間,也沒有太多複雜。
她的輕功,是他最為看好的,甚至不在他之下。她耍滑頭,放下話就領先一步出發;他目中無人,並未放在眼中,直到她消失在人群中,才覺察到有一絲不妥。
這個表麵看隻會傻笑的小子,難道……
他心下一沉,來到了九層高塔的塔頂,果真見暗沉沉的天空壓了下來,塔頂空空蕩蕩,四麵八方漏著絲絲涼風,風中沒有方才那男人發間的冷香——
他被耍了。
那個初出江湖的小子,比他想的要更狡黠些,才幾歲的年紀,就知道腳底抹油。什麼溫潤氣度,什麼翩翩公子,若是再讓他見到他,必將他那身白衣狠狠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