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見了鬼!
他突然明白剛才背後的寒意是怎麼回事了……以他多年的經驗,這個男人雖然嘴裡不留情,但沒拒絕那姑娘夾菜,似乎還很是受用,言語中還故意著重提及了“夫君”二字,似乎就是為了彰顯她們兩人的關係,以那樣的占有欲……
小倌麵色驚變,趕緊一提桌上的水壺,另一隻手的抹布往背上一搭,十分熟練自如地轉換成了店小二的角色,硬著頭皮道:“客官還需要茶水麼?這壺裡空了,我給您燒水去。”說著就偷偷溜了下去。
小倌在經過齊天佑的時候,唐欣眼尖地發現,某冰冷如雪的公子並不像他表麵的那樣安靜,一隻手緩緩垂下。
這男人!
“佑!”她連忙攥了他一隻手,製止他的下一步行動。齊天佑不看她一眼,淡淡垂眸,麵色依然是冰冷的,隻是怕傷到她,右手不再運送真氣,任她拽著。
“到底是國事重要!我見你在禦書房批閱奏折,才沒叫上你。誰知道你半路跑過來……”唐欣決定和他講道理,正色,“對了,這時候你不應該是在禦書房麼?”
“我想在哪便在哪。”他十分冷淡,就算被她掰正了身子,目光也依然穿透她耳邊的空氣,落在竹筷上,不沾染她的一點點氣息。
熱騰騰的霧氣從銅鼎中蒸騰出來,有了一些調味料,桌麵上的菜式都令人垂涎欲滴,可他似乎沒有絲毫食欲。唐欣知道,齊天佑八成是還記著剛才那一幕,對她背地裡找野男人說壞話的行為耿耿於懷。
他這次帶了雪劍,卻沒有直接一劍劈了那人,雖然八成是顧及她在場,不想見血,但已經算是很有進步,收斂許多了。
唐欣目光稍稍柔和了些,往前湊了湊,直到幾乎和他麵貼遮麵:“生什麼悶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為人。”
齊天佑正襟危坐,絲毫不受她的誘惑,平穩地拿起了湯匙,雙眸冷冷淡淡,當她不存在。
唐欣咬了咬牙,心下一橫,攬上他的腰,在他嘴角蜻蜓點水般輕輕一吻:“僅此一次……我絕不會再背著你說你凶……”
齊天佑的眸光忽然變得幽深,輕輕一眯,扣住她的後腦,不讓她有退回自己座位上的機會,將她按在懷裡,聲音依然冰冷,卻低沉而明晰,是一貫的命令式口吻:“不準想彆的男人。”
“哈?”唐欣一懵,他在意的是這個?
剛才他既然聽了一會兒,就應該知道他們隻是單純的聊天而已……雖然內容是在黑他,但絕對沒有跨界限。
對上他幽深的寒眸,她似乎看清了他的偏執。正在閃神之間,他卻放開了她,似乎不打算繼續待下去,幽幽起了身:“記住我說過的話,不然……向你承諾過的不殺人,我恐怕很難做到。”
他不敢再這樣與她相貼,這樣近的距離……讓他很容易就此沉迷,不知是占有欲作祟,還是她太誘人,引得他心跳亂了節拍。
“哎,你……”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走?唐欣心裡嘀咕著,他不會是想找南風館的麻煩吧?
“站住!”此時,一聲女子的厲喝傳來。
隻見玄關附近,赫連晴帶著崔子驍等人魚貫而入,攔住了他的去路。這次,赫連晴沒再害怕什麼,開門見山,氣勢十足地說道:“那個小倌是我叫的,和小唐沒關係,彆找南風館的麻煩,有什麼事衝我一個人來!”
崔子驍見她竟然敢挺身而出,一時血熱,擋在了她身前:“是我用黑紗蒙住小唐的眼,帶她來這裡的,有什麼事衝我來,為難一個女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個弱雞彆出來逞強。”赫連晴見崔子驍擋住了自己,把他推向一邊。兩人又小聲吵了起來。
齊天佑負在身後的雙手緩緩放下,目光掃過他們幾個,幾乎沒把人放在眼裡。唐欣見勢不對,招呼他們幾個全上了桌,自己也強拽著齊天佑,把他按在座位上,抬頭開了口:
“其實今天的事,我也挺不解的,赫連經常鬨著要和我逛小倌館,我本以為是句玩笑話,沒當回事,結果還真被你們拐到了這裡來。我先是以為你們對我找的這位,咳,夫君,有些不滿意,後來見那個小倌的意思——敢情你們是以為我受了什麼心理傷害?”
她的話音一落,赫連晴直接拍桌而起,直視齊天佑:“我確實對你不滿意!”
一聲桌裂的巨響之後,滿世界都安靜了。
麵具大佬們都被嚇得瑟瑟發抖,唐欣也驚了一下,竟然有人敢指著齊天佑的鼻子罵。崔子驍則是小心翼翼提防著某人隨時發難的可能。
最後,等來的卻是一絲冷笑。
“不錯……有勇氣。”對於她的朋友,他向來會多一分容忍的,況且,這樣看來……她的幾位朋友,著實不錯。齊天佑輕輕抬眸,無感無情的黑眸一瞬不眨地看著對方的眼睛,抿起的薄唇似乎帶著一絲愉悅的期待,“我不會讓她受到任何一絲委屈,包括來自於我。想必這世上也再不能找到第二個能待她如此的男人。你……有什麼不滿的?”
說話間,他感覺到一隻手輕輕在他的掌心撓了一下,唐欣和崔子驍一樣,似乎都很擔心他會對赫連晴發難。
他沒理會她的小動作,隻是輕輕抓住了她的手,在掌心揉了揉。似乎隻要緊挨著她,一切都會變得安定。
赫連晴不顧崔子驍等人的擔憂,不顧唐欣的不解目光,也沒管齊天佑那洞徹人心的犀利眼神,眼觀鼻,鼻觀心,中氣十足地再次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角裂縫處都開了口子:“我告訴你,我們抓住了佐,在審問他的時候,意外問出了關乎你來曆的一些秘密——你要是實在不想說,我也不會阻攔你,帶小唐來小倌館,就是想讓她見見世麵。世上長得俊美又比你溫柔的男人大有人在!”她又斜睨了他們一眼,小聲加了一句,“就算有了身孕又怎麼樣,不一定就在你這歪脖子樹上吊死。”
桌上幾人,麵麵相覷,不敢說話。
她一口氣劈裡啪啦地說完,最後還長長灌下一口茶水,大喘氣幾口,打了個長長的嗝兒,不著痕跡抹掉額頭上的冷汗,故作有把握地勾唇,指著齊天佑的鼻子罵道:“你分明是有事瞞著小唐!連最基本的坦誠都沒有,有什麼資格做她的丈夫?我知道你對她好,但如果你們想繼續走下去的話,就趕緊!趁現在!把一切都給我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