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杉剛剛舉起茶杯,準備學著古人優雅飲茶,隔壁桌談天的聲音便飄入耳——
“聽說沒有,有人跑寶安山自殺。”
聽到這個開場白,方杉手裡的茶杯險些沒拿穩,晃出一部分茶水。
下意識想要忽略,但又情不自禁豎起耳朵聽。
“早就傳遍了,三天兩人自殺,你說這些人怎麼想的,跑到寺廟附近結束生命。”
“可不是,寺廟倒了大黴,這些天去的香客都少了。”
幾人的話題很快轉移到珍惜生命上,方杉放下茶杯抬頭看魏蘇慎,後者的臉色好不到哪裡去。
係統333打從心裡說了句實話:“你們把災難帶給了這座城市。”
方杉沒理他,一瞬間有種掉頭折返的衝動。
魏蘇慎也在遲疑,思考再三:“來都來了……”
方杉抿了抿唇,覺得有可能隻是巧合:“那便去看看。”
寶安山平日周末人山人海,因為這幾天的自殺事件鬨得沸沸揚揚,現在上山的人並不多,道路通暢。
剛踏上階梯,就可以看到建在半山腰上的寺廟。雖然隻是一角,不過綠林掩蓋間,讓它顯得威嚴又神聖。
方杉去過不少寺廟,很多香煙繚繞,要花大價錢買上幾炷香,一並點燃時十分嗆人。原本對這裡沒抱多大期望,辛苦爬上去後,發現比預想中好上不少。
很安靜。
沒有世俗的熱鬨。
他們身後也有幾個遊客,見狀亦放輕腳步和說話的聲音,不好意思打破這片肅靜。
最初的大環境很重要,方杉想過後笑容斂了不少,看著寺廟目中帶著一分希冀,在他身側,魏蘇慎目中同樣燃起希望。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低吼傳來——
“有人跳崖了!”
方杉沉重地歎氣後,揉著眉心道:“去看看吧。”
嚴格說起來,這是一起自殺未遂。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被救下來的中年大叔坐在地上,很沒形象地嚎啕大哭。旁邊有人在安慰,有人已經打電話報警。
不管彆人說什麼,問什麼,中年大叔就隻是單純的哭,什麼也不回答。
方杉擠進人群盯著他看了幾秒,沒開口先扇了對方兩巴掌。
中年大叔被打蒙了,圍觀人也懵了。
這世道最怕攤上事兒,萬一人再出事了,被拿捏住把柄狠狠敲詐一筆,那才叫冤枉。
“清醒了麼?”
中年大叔渾渾噩噩地點了點頭,眼睛重新聚焦,再看看自己剛才想要跳下去的地方,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有人拿出手機想要拍照,方杉的目光穿過人群,望向穿著僧袍的和尚:“麻煩帶他去喝杯水,冷靜一下。”
對方自然不可能拒絕。
方杉扶著中年大叔,跟著和尚走進去。
其實中年大叔已經緩過來了,根本不用人扶,然而他隻覺得自己的胳膊像是被螃蟹夾住了,隻能忍著疼往前走。
“為什麼尋死?”
冷不丁的問題讓中年大叔愣住,隨後苦笑道:“如果說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荒謬?”
連他自己也講不出來,就隻是覺得傷心。追根溯源大概是十年前兒子出車禍身亡一直是心病,本已慢慢放下,然而這兩日接連做夢,兒子在夢中痛苦地呼喊,說他過得一點也不好,很孤單,想讓自己去陪他。
陳年舊事再度提及隻會徒增傷感,中年大叔到底沒有細說。
住持算是怕了這些自殺的人,親自過來勸導。
方杉沒繼續堅持留下,神情中掩蓋著一絲陰霾。
寺廟裡的安靜已經徹底被打破,方杉香都沒上,陰著臉往外走。
係統333:“是不是有些太過巧合了?”
這已經不僅僅是倒黴所能形容的。
方杉不知想到了什麼,特意交代魏蘇慎一句:“這段時間不要接日常任務。”
係統333在場,很多事情都不好說,魏蘇慎便沒多問,隻是點了點頭。
下山後,方杉重新回歸到旅遊的狀態,仿佛之前的不虞都是假象,竄東跑西,買了不少紀念品。
晚上兩人開的是一間房,美名曰互相照應,係統333強烈表示自己也要留下,甚至可以拚凳子睡。
作為一個貪生怕死的係統,察言觀色是根本,他敢肯定方杉發現了什麼貓膩。一切都不明朗的狀態下,自然是跟著他們更加安全。
為了留下來,他特意去樓下商店買了份懶人火鍋,順便捎上來幾瓶啤酒。
方杉看到酒的一刻眼睛都直了,對係統333的態度瞬間好了不少:“這怎麼好意思?”
話說著,已經掰開啤酒蓋,聞著裡麵的香味晃神。
“來,”方杉一人獨占三瓶,給他們一人一瓶蓋:“讓我們乾杯,祝友誼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