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皇宮的第一天, 魏蘇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吃藥。
這具身體還有些微微發熱, 風寒尚未痊愈,太醫也不敢馬虎, 一日會來請好幾次脈。
方杉一天不出現,魏蘇慎的心就懸在那裡,依照他對方杉的了解, 剛開始蟄伏的越久,意味著事情越大。
又過兩日,魏蘇慎的身體好了大概, 太醫讓他在確保少吹風的情況下多多走動。
夏季禦花園的花開的是姹紫嫣紅, 品種很多,可惜少了些靈性。
遠遠的就看見幾個宮人有意避開一處走。
枝葉遮掩間,可以看到多餘出的明黃色。
魏蘇慎微微蹙眉,也準備繞道走。
然而有人先一步看見了他——
“參見太子殿下。”
魏蘇慎麵色不變地轉過身,迎麵走了過去, 瞥了眼正在行禮的李元:“眼神不錯。”
李元如何看不出方才太子是想要繞著他們走, 假如之前隻是懷疑太子可能將計就計坑了麗妃一次, 現在幾乎是可以肯定。
李元半垂著腦袋,使得魏蘇慎更像是居高臨下在看他。
“666?”
李元一頭霧水,略帶迷惘地望向承元帝,後者顯然也是第一次從太子口中聽說這個詞:“六什麼?”
確定這兩人都不是方杉,魏蘇慎不動聲色道:“兒臣最近在修閉口禪,凡想要侃侃而談時,會用這個詞代替。”
承元帝和李元麵色不約而同出現變化, 太子曾經的過度‘健談’給大部分人都留下不淺的陰影。早朝上隻要太子開口,下朝基本可以趕得上吃午飯。
久居高位者,一舉一動都會刻意不讓下麵人揣測到自己的內心。太子在這方麵做得格外好,他一開口,彆人會因為連篇的廢話頭疼,根本顧不上他在講什麼。
承元帝為此操碎了心,現在聽到太子要修閉口禪,心中微動:“當真?”
魏蘇慎頷首。
承元帝和李元對視一眼,皆是從彼此的眼中看到慶幸。
尤其是李元,若無意外,帝位早晚是太子的,他朝君臨天下,受難的豈不是臣子?
一想到早朝會開到晚會,李元就忍不住哆嗦。
上蒼保佑,太子終於看開了。
“能想到這點,已經很不錯。”承元帝麵色和緩:“隻是為何要喊666?”
魏蘇慎一本正經地瞎編:“當日兒臣溺水,絕望中耳邊突然出現這個詞彙,興許是上天給的某種警示。”
清風吹來花香,令人神清氣爽。
承元帝給人的感覺都要柔和很多,狀似無意的問道:“對於麗妃肚子裡的孩子,你怎麼看?”
李元有意落後皇帝和太子半步,低眉深思,如此直白的問話,實在有些駭人。
魏蘇慎基本沒有沉默,直言道:“小公主一定會幸福康樂。”
李元瞳仁一顫,他本來以為承元帝已經夠直白了,沒料到太子才是真正的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
承元帝麵色不變,隻是很有深意地望了眼魏蘇慎:“你不是個不能容人的性子。”
“就怕有些人是。”
李元觀察這對天家父子間的神情,承元帝高深莫測,魏蘇慎則勾了勾唇,完全看不出擔憂。緩步前行中,李元餘光無意望見開得正濃烈的牡丹,還有旁邊和它鬥豔的月季,突然就頓悟了。
對於承元帝來說,證據其實根本不重要,太子若是溺亡,麗妃就是第一受益人,單憑這點,就足以讓他對麗妃生厭。
“有空可以去你皇祖母那裡請個安。”承元帝望著魏蘇慎道:“聽說太後前不久招了張氏入宮。”
魏蘇慎搜索了一下有關張氏的信息,說來太子和她淵源不淺。張氏最早是太後的宮女,年紀到了出宮嫁人,後來又被太後召回宮,當太子的乳母。
太後一直念著張氏,每隔幾年都會召她進宮說說話,賞賜也是源源不斷。
魏蘇慎當然不想去,卻又突然改變主意:“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兒臣與父皇一道去?”
打從溺水事件後,承元帝開始覺得自己兒子思維跨度越來越大。
好比現在,眼中流露出嫌麻煩的目光,然而身體卻做著相反的事情。
太後正和張氏說這話,聽到承元帝和太子同時來請安,更是心情大好。
張氏保養的很好,臉頰上的兩個酒窩顯得平易近人,有趣的是他長了一雙風眼,看人的時候無端帶了幾分春情。
魏蘇慎:“666?”
張氏:“……”
太後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解地望向承元帝,後者無奈當了一次翻譯:“乾兒在修閉口禪,想說話的時候就會用這個詞代替。”
“閉口禪?”太後麵上閃過一絲喜悅。
魏蘇慎無奈,原主究竟是多愛說話,連太後都忍不了。
他並未留太久,太後也沒有留他,誰知道太子的閉口禪是說說還是真的實踐。
確定了張氏不是666之後,魏蘇慎回去的路上一言不發,過度緘默下,承元帝緩緩開口:“在想什麼?”
魏蘇慎正想著方杉跑到哪裡折騰去了,隨口道:“回顧聖賢書。”
承元帝嗤笑一聲,掃了眼一直裝啞巴跟在身後的李元:“你說說,從太子臉上看出了什麼?”
李元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恕微臣直言,太子的表情就像是,像是……”
“像是什麼?”這次開口發問的卻是魏蘇慎。
李元一咬牙,說了出來:“像是隨時會有刁民要害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