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飯吃到一半, 陳嚴終究沒有忍住折返回去, 準備向方杉問個清楚。
“給誰選妃……”聽到他的問題,方杉手指在腿上敲了兩下, 緩緩笑開了:“將軍覺得呢?”
穢亂後宮是自古以來每個帝王都擔心過的問題,太監之所以要去勢,也是為了杜絕這種可能。戴綠帽不可怕, 可怕的是混淆皇室血脈。
“即便你和太子有著深刻的利益糾纏,倘若是對這方麵動了心思,恐怕殿下也容不下你。”
方杉意味深長道:“話彆說的太滿。”
陳嚴在朝堂上一向謹慎, 不想因為這件事被拖下水, 在他麵前坐下,語氣格外冷厲:“你憑什麼認為太子一定會保你?”
方杉篤定道:“因為他愛我。”
“……”
短短五個字,終結了這場聊天。
陳嚴發自內心地渴望回到戰場,深覺繼續和張太醫相處下去,要麼被逼瘋, 要麼會被同化。
“好事將近。”方杉在他離開前彎著笑眼, 以茶代酒:“希望我和將軍都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陳嚴腳步微微一頓, 快速離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陳嚴之妹陳柳柳溫婉良善,賢淑端莊,堪為太子良配……”
賜婚詔書比預想中要來得快,負責宣旨的公公滿臉喜色,討好道:“恭喜陳將軍。”
有個太子妃當妹妹,何嘗不是一種保障, 隻要陳嚴不做得太過分,應該不會落個鳥儘弓藏的結局。
從聽到第一句話起,陳嚴已經被溫婉良善幾個字洗腦,根本沒有辦法昧著良心去聽完詔書宣讀,直到現在頭還有些昏漲。
算了下日子,忽然覺得詔書下達的時間很是巧妙。
承元帝的確是精心挑選過的時間。
此刻他正在慈寧宮陪著太後,談論起賜婚的事情。
“為什麼不再等等?”太後的眼皮因為蒼老已經微微有些下垂,裡麵的精明卻比年輕時更多。
眼下並不是最適合賜婚的時機。
“來不及了。”承元帝歎了口氣:“明日就是選秀,之前陳嚴說過陳柳柳有意參選。”
太後目光微微閃爍,在親兒子和親孫子之間很快作出選擇:“孩子長大了,是該為父母分憂。”
承元帝知道做的不地道:“太子還年輕,有足夠的精力陪著太子妃鬨騰。”
迄今為止,陳柳柳表現出的除了力氣大,沒有值得詬病之處,但承元帝就是覺得那姑娘不簡單,身上有種違和感。
如果真的進宮為妃,興許自己會頭疼死。
太後眼皮一動,岔開話題:“皇上從前都是每三日來請一次安,這幾天卻來的很頻繁。”
“因為朕會病上幾天,未來一段時間可能沒辦法來給您請安。”
太後笑了笑:“怕太子找過來?”
承元帝笑了笑,不置可否。
所有人都低估了魏蘇慎的心理承受能力,聖旨下來後,他很平靜的過著正常的日子,按時吃一日三餐,看書畫畫陶冶情操。還有半個月就要大婚,承元帝給他減輕了不少身上的擔子,時間一下變得充裕。
貼身的小太監一直關注著魏蘇慎的一舉一動,等他看完最後一頁後,才敢開口:“殿下,有關聘禮……”
“孤親自準備。”
小太監儘量吞下震驚,腆著一張笑臉:“殿下可真用心,陳姑娘有福。”
宮中有傳太子並不喜歡陳柳柳,是被迫成婚,現在看來,傳言並不屬實。
家世好的姑娘嫁人聘禮都是成箱成箱抬過去,這就足夠羨煞旁人,然而陳將軍的妹妹很快打破了這個紀錄。
一車接著一車的聘禮如流水般運往將軍府,上麵的箱子壘得非常高,哪怕用麻繩捆好,都有搖搖欲墜之相。
“不愧是將軍府嫁妹妹!”
“就沒聽說過哪個太子妃會有這麼多聘禮。”
“大開眼界!”
陳嚴為人再低調,這般不要命的聘禮轟炸下,也成了全京城最為矚目的焦點。
“再過一段日子,估計全天下女子都會羨慕你。”
望著在花架下很沒形象翹著二郎腿小憩的方杉,陳嚴眉心一攏道。
方杉:“羨慕一個男人?”
“……”陳嚴搖了搖頭,隨手打開一兩個箱子,目中露出詫異:“太子可真是大手筆。”
單是這一個箱子,就塞滿了紅珊瑚,瑩潤透亮,一看便知是上乘貨。
方杉掃了一眼,沒什麼興趣地彆過頭,連開幾個箱子,不是珠寶玉翠,就是寶石字畫。
陳嚴望著他的表情,就知道是不滿意:“不喜歡?”
方杉失望道:“沒酒。”
陳嚴:“箱子裡的隨便一件都比酒珍貴許多。”
“再珍貴也是彆人掌心中的玩物,而酒喝了就是自己的,何況……”方杉突然看向他:“喝酒壯膽。”
陳嚴發自內心地祈禱張太醫能夠早日‘嫁’出去,因為他詭異地覺得這話竟然有幾分道理。
——這是被同化的前兆。
方杉薄唇一抿,沒有預兆問道:“新婚之夜,假使我喝醉酒對太子做了些什麼,是不是也可以被原諒?”
陳嚴麵無表情告知:“新婚之夜,不要釀造血案。”
“換個想法,”方杉重新躺回搖椅上,懶洋洋道:“我喝醉,太子會不會趁機對我做什麼?”
陳嚴想都不想道:“不要多想,你是絕對安全的。”
方杉‘哦’了一聲,腦袋一歪,睡過去繼續做白日夢。
陳嚴命人把箱子抬進去,剛一有動靜,方杉如詐屍般直起身:“給我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