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魚出的主意確實安全又妥帖。
亞特蘭娜剛想要指揮著部下,將他們亞特蘭蒂斯人馴養好的海底動物帶過來,就看到小美人魚給自己找到了幫手。
小美人魚遊到了海溝上方,微微張口,一陣空靈而悠揚的聲音,以她為圓心,以肉眼可見的波紋向四周擴散而去。
很難說清楚,小美人魚到底唱的是什麼歌,說的是什麼語言。亞特蘭娜隻覺得那聲音分外得蠱惑人心,就像是人類傳說中的海妖塞壬那般神秘而危險。
小美人魚的歌聲穿透力很強,而海洋將信息忠誠如一傳播出去。那歌聲便穿過無人的海域,飄進亞特蘭蒂斯城中,又再一次往外擴散而去,勢頭不減。
這段獨特的頻率並沒有固定的聽眾,但是並非所有的海洋生物聽到這種聲音都會產生一樣的反應。
對於那些後天的,距離海洋時代更加遙遠的新種類的生命體來說,它就隻是一段美妙的歌聲;而對於那些自遠古時期便以海洋為家,生於海葬於海的海洋生命來說,那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威和不可違抗的命令。
一開始是一些迷你的小魚小蝦,接著是一些更為健壯的龐大魚類,巨型水母,大王烏賊等傳承著海怪之名的大型生物。
亞特蘭娜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不少數百年前被亞特蘭蒂斯人艱難捕獲降服的刺頭們。這些桀驁不馴的海洋生靈,此刻卻極為溫順地聚集到了小美人魚的身邊,接著在那變幻的歌聲當中,根據他們各自的類彆分成了不同的小隊。
小美人魚的聲音,一開始如幽穀當中的一縷微風,一股清泉,接著那歌聲緩緩爬高,像是在雲層當中穿梭一般自由奔放,隨風而蕩地四處遊走,擴散。
在那空靈透徹的歌聲化作浩瀚無垠的大海之後,聲音漸漸地凝聚成了一線,像是從高空一下子紮入海底,呈現出了一道流暢優美的跳水曲線。
那聲音開始不斷地往下沉,被她召集而來的海洋動物們也排著梯隊,往黑漆漆的海溝當中緩緩地沉了下去。
身體泛著熒光的水母一個接一個地向下飄去,依次疊成了一條從天光流入幽冥的光帶做的橋,為其他的海洋生物領路。他們沉默著,在小美人魚的歌聲當中聚集靠攏,盤旋下落。
海洋生物們順著獨特的節奏,一步一步往下沉,仿佛有聽不見的鼓點正在敲擊,指揮著他們踩著點進行祭祀般的舞蹈。
當那條指引著方向的光帶消失在深坑之後,小美人魚的歌聲又重新散去,低低地哼唱著,像是海麵和風煦日下起起伏伏的平穩浪潮,使人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那始終不變的旋律陡然上升了一個坡度,接著原本如油畫般靜止不動的畫麵又重新鬆動了。
光帶開始依次回收,氣泡由小變大,上升爆裂,將原本清澈的海水攪渾成一團白花花的浪潮。
身體柔軟的八爪海怪把幾隻觸手疊在了一起,像包袱一般裹著什麼東西,被其他的同類勾著遊到了海溝之外。
他們在小美人魚麵前稍稍停頓了一會兒,小美人魚的聲音婉轉地打了個旋兒,發出了新的指令。於是,他們終於撤開了阻擋著視線的身體,將內裡的包裹物呈現出來。
海怪用靈敏的觸手抹去了外層的藻類,極為殷勤地將那東西擦拭得乾乾淨淨。
在隱隱約約的光線照射下,那中間被切割得極度完美的晶體折射出了炫人的光彩。
那是一句晶瑩剔透的棺材,而裡麵正躺著一個陷入了永恒夢鄉的人類少年。
亞特蘭娜看著這極具傳奇的一幕,卻沒有提出任何的疑問。
對方明顯是一個陸地人,看衣著還是個普通人。但是,那外層獨特的水晶棺,顯然並非在魔法痕跡已經消退的陸地社會能夠輕易尋找得到的。
換句話來說,亞特蘭娜所感應到的結果就是,這具特彆的水晶棺,哪怕用來保存母盒這種物體,可能算得上是個合適的保險箱了。
不過,既然這東西是小美人魚所要尋找的,那麼作為她的朋友,視而不見是她所能表達出的最友好的態度。
在水晶棺被找到後,小美人魚的聲音漸漸漸漸地平息了下來。於是,那些聚集到一塊的海洋生物也紛紛隨之散開,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
小美人魚尾巴一甩,猛地衝上了前,憑借著水的浮力,用雙臂以一種輕巧地姿勢抬起了水晶棺。
“我先把這東西送過去。”小美人魚跟亞特蘭娜說了一聲,便擺動著尾巴迅速地向海麵浮去。
隨著她往海麵靠近,被她攜帶在身上的通訊器也發射出了相應的頻率,向守在岸上的隊伍發送出了一個“打撈完成”的信號。
被史蒂夫好不容易按進船艙的托尼,在接到信號的一瞬間,便再次不怕冷地蹦出了船艙。他跑上了甲板,在船舷邊拚命伸著腦袋往下探去。
在他眼前,那一小塊的海水迅速地像煮沸的水一般,咕嚕咕嚕地泛起了白沫,接著,一個東西猛得被送上了海麵。
史蒂夫把手一伸,扶住了搖晃的托尼。他同樣探頭看過去,一眼便看到了被白霜所覆蓋的水晶棺。這熟悉的形狀一映入眼簾,便叫他那顆心重新怦怦地跳了起來。
在水晶棺浮出海麵之後,小美人魚同樣探出了一個頭。她隻露出了上半身的一部分,兩隻手撐在水晶棺上,隨著水波搖搖晃晃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船上的兩個男人。
“東西送上來了。”小美人魚開口說道,“記得替我向白雪問個好。”
說著,她把手一撐,做出一副轉身要再度躍入海裡的姿勢。
白雪公主此前曾稍稍暗示過一些,因此托尼和史蒂夫麵對著非人的景象也保持住了麵上的淡定,但他們心中依然被眼前所見到的一切驚駭地說不出話。
原來美人魚是真實存在的啊。
隻不過,此刻連最熱衷於探索的托尼也生不出什麼把對方拉上岸來研究個千百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