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祭台上,有兩個披著彩衣的女人在跳舞,一邊跳一邊念念有詞。
祭台之下,有拉二胡的,有吹嗩呐的,居然還有一個現場磨刀殺豬的。
手起刀落,新鮮的豬頭隨著四濺的鮮血落了地。
鮫人最喜歡這樣的血腥氣,殺豬就是為了告訴鮫人,他們馬上就要獻上祭品了。
熱乎乎的豬頭被供奉到案上,祭司低聲念了兩句什麼,他的小徒弟就扯了扯他的袖子。
“師父,阿珠來了。”
祭司連忙迎了上去,跟隨轎子走過來的劉雨不動聲色地擋下祭司,“祭司,這裡都準備好了嗎?”
老祭司愁眉苦臉道:“都好咯,都好咯,就缺你一個閨女。”
“是嗎。”劉雨不自然的彆開臉,“那就直接叫阿珠上船吧。”
“哎哎,村長還沒到呢……”
轎子直接越過祭司,落在河邊,一身紅衣的季沉歌在劉家兄弟的攙扶下走下來,矮身上了船。
祭司一愣。
“果然是年紀大了,我看你這個閨女,怎麼好像是個男人?”
劉父:“……”
劉父輕咳一聲,“還是快點開始吧,我家婆娘一會兒就來鬨了,村長在我家門口攔著她呢。”
祭司了然地點了點頭。
“行,那就趕緊開始吧。”
祭司並不是沉水村的人,然而這附近十幾個村子,就沒有他沒住過的地方,每年五月十五奉上的祭品也都是他來主持的。
見慣了生離死彆,祭司也是個有經驗的人,一看劉家的婆娘沒來,他就知道得儘快把阿珠送走,不然一會兒劉家的婆娘來鬨事,事兒可就難辦了。
船上放著沉甸甸的糧食和肉,中央專門給新娘騰出來一塊兒地方,鋪了一層花瓣,季沉歌伸手摸了摸,發現都是些尋常花瓣,沒什麼靈氣。
就跟沉水村附近一樣,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特殊之處,也不知道鮫人族為什麼要搬到這裡居住。
外頭的嗩呐聲越來越大,季沉歌感覺到身下的船輕輕動了一下。
船隻無風自動。
小船載著季沉歌劃出好遠,才聽背後有人大喊:“快停下——他不是阿珠——!”
可是已經晚了。
妖力推著船前行,沉水河遠比季沉歌想象的更寬更險,他聞到了越來越濃重的水腥氣。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船也不知道劃到了哪裡,河水不再流動,周圍如死一般寂靜。
如果季沉歌的眼睛無礙,或者可以展開神識看看周圍,他就能看見水麵上忽然多了許多雙眼睛。
無數青白色的鮫人出現在水裡,隻露出一雙雙眼睛,貪婪而惡毒地打量著今年的祭品。
季沉歌巍然不動。
他沒有看見鮫人,卻察覺了來自四麵八方的惡意。
一個長著惡魔翅膀的攝像頭從遠處悄悄靠近了季沉歌。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鴿子!鴿子來了!】
【給個特寫嘛!給個特寫好不好啦!】
小石頭滿足了直播間觀眾的心願,把鏡頭懟在季沉歌的側臉上。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這是什麼絕色美男子!】
【陛下!你的新娘到了,快過來簽收啊!】
【臥槽,好好看啊,長發鴿子太好了,跟現在的猛鬼大哥簡直絕配】
【我把屏幕舔沒了嗚嗚嗚嗚嗚嗚】
鮫人們在水裡謹慎地觀察了一會兒,重新鑽入水底,沒一會兒,季沉歌就感覺到船底下有什麼東西在用力扒著船。
嘩啦一聲,船翻了。
鮫人們張開嘴,露出猙獰尖利的牙齒,撕扯、爭奪落入水裡的鮮肉,爭著爭著,他們自己先打了起來,如同一群饑餓的野獸,張開血盆大口自相殘殺,卻唯獨沒人去碰今年的人族祭品。
翻倒的船隻掀起巨大的水花,季沉歌沉進冰冷的水中,無力的往水底沉下去,被一雙冰冷的手緊緊抱住。
緊接著,冰冷的唇貼上季沉歌,為他輸送氧氣。
季沉歌感覺到他們正在水裡遊動,抱著他的人有著一條充滿力量的魚尾,尾部時不時拍打在他身上。
——是鮫人。
不知道遊了多久,他們終於離開了水。
“咳咳……”
季沉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狼狽過了,他咳出幾口水,就被鮫人按在地上一通親吻,他下意識的伸手,就摸到了赤.裸的後背和滑膩的魚尾。
他觸電般的收回了手。
鮫人輕笑一聲,扒開季沉歌身上鮮紅的嫁衣,聲音溫柔,“害羞什麼,我不過多了條尾巴,你就不認識我了?”
季沉歌沉默半晌,啞著聲音遲疑道:“你……是誰?”
“……”
【啥????】
【快上他呀陛下!!!!】
【不是,等等,鴿子不認識猛鬼大哥了!】
直播間滿頭問號,而身在現場的鮫人甩了甩尾巴,充滿力量的魚尾用力拍了拍水,不知是感到疑惑還是覺得焦躁。
鮫人的聲音還是很輕柔,他確認道:“你說,你不認得我?”
季沉歌緩緩點了點頭,眉間多了一道深深的刻痕,似乎是感到十分困惑。
他睜著眼睛,裡頭卻一片空洞。
鮫人將季沉歌的表現儘數收進眼底,錯愕半晌,喃喃自語:“失憶了……”
他低下頭,繼續扯開季沉歌濕透的紅衣,“失憶了啊。”
靈力儘失,體力不支,還沒了視力的季沉歌抬起手,想要阻止邵玦的動作,卻被一個靈活粗糙的條狀物捆住手腕。
“失憶啊……”鮫人笑意盈盈的看著眼前這個格外虛弱的道侶,惡向膽邊生。
“這,豈不是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