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靠著身後的車廂,額頭因疼痛沁出的汗水自眉心一路下滑,那雙泛紅的眼睛隨著咬牙的動作顯得更加駭人。
隻要一安靜下來,隻要感受到大腿處蝕骨般的疼痛,他就永遠忘不了月色下那個冷漠無情的男人。
不甘和憤怒在胸腔內彌漫,他的呼吸陡然加重了幾分。
突的,車廂的門被自外邊打開,內部的燈光大片地滲了出去,儘數打在來人的身上。
那人穿著熨燙整齊地西裝,連走上來時的皮鞋都擦得無比鋥亮。即便是身處這樣一個簡陋的環境內,他的全身上下依舊做到了“精致”二字。
奇傑拉坐到座位上,掀起眼簾漫不經心地睨了他一眼,而後落在他的傷口上,無比平靜的問:
“誰傷的?”
阿諾咬牙切齒道:“一個中**人。”
坐在前方的男人微微向後靠了靠,微挑的眉峰顯然覺得幾分意外,
“中**人?”
處理傷口的小男生聽著二人的話,手上動作不停,輕諷地笑了笑,
“阿諾哥,這次你是寡不敵眾,幾個中**人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阿諾眉眼一沉,果不其然聽到上座的男人低沉中帶著警告的話語,
“我提醒過的,不要小看中**人!”
說著,他用手中的拐杖直接挑起男生的下巴,隔著一丈距離,眸光陰冷地看著他。
燈光下,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嵌在有些鬆弛的皮膚上顯得莫名滲人。本是一雙極其漂亮的灰色瞳眸,但左眼處的瞳色卻異於右眼,幾近透明,叫人看不清楚他的所思
所想。
奇傑拉眼眸微眯,“看清楚我的眼睛了嗎?”
男生顫巍巍地盯著他,無聲點頭。
他悠悠地將拐杖又抬高了幾分,看著那端害怕的神色,他滿意地勾唇,語氣輕飄飄地,
“知道這是拜誰所賜嗎?”
他頓了頓,笑得十分冷漠,“一個中**人。”
男生畏懼地跌坐在地,杵著他下巴的拐杖被不緊不慢地撤了回去,後者看到他膽小的模樣,隻淡淡道,
“出去吧。”
話音剛落,男生像是得了令一般手腳並用地飛快往外跑。
一時間,車廂內隻剩下兩個人。
阿諾的目光從方才那個男生落荒而逃的背影上收了回來,重新看向在他對麵落座的男人身上。
雕刻精致的拐杖觸地,發出的是難以忽視的威嚴。他低著頭,忽的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
“傷你的人是誰?”
奇傑拉:“方才你沒著急應下他的話,想必此次負傷的原因並不是寡不敵眾吧?”
阿諾抬眸,對上後者一副篤定的神情時,張了張嘴,
“那個中**人,本以為隻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在部隊積累生活經驗,沒想到......”
奇傑拉打斷他的話:“名字。”
阿諾垂眸,視線掃過大腿處包紮完畢的傷口,心中的怒火又再度被點燃。
他幾乎是含恨念出那個名字:
“廉晟。”
話落,奇傑拉猛然凝眸,突然質問,
“你再說一遍?”
阿諾並不明白他為何因為一個名字而如此激動,那副樣子像是等待了多年的獵物突然出現,有興奮,有猶豫,但更多的是嗜血的瘋狂。
他又重複了一遍:“廉晟。”
猝不及防,車廂內爆發出一陣猖狂的笑聲。對麵的人明明穿著得體的西裝,但此刻興奮到幾近失智的模樣是阿諾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有些試探性地喊他:“義父...?”
奇傑拉斂起笑意,看向他的時候神情都是明亮的,“這次竟然換成了小將軍?”
阿諾疑惑地問:“義父,你這是什麼意思?”
奇傑拉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目光因著那隻義眼令人徒生懼意。他勾起一抹無情的笑容,似是回憶起了什麼,皺眉之後隻剩狂妄。
“廉仲華。”
他陡然念出一個名字。
“廢了我一隻眼睛的男人。”
即便是阿諾,通過奇傑拉的發音,也能夠注意到二人音調中的相同點。
Lian?
奇傑拉無聲勾唇,原本以為一輩子都咽不下的屈辱終於在此刻有了豁然明朗的一刻。
既然如此,就讓他們父債子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