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棠忙去拉鬱文的衣袖,指了裴家的招幌道:“阿爹,您看!”
鬱文卻見怪不怪的模樣,笑著對她道:“你眼睛還挺尖的。那裡就是裴家的當鋪了。可惜佟掌櫃不在,不然我等會帶你去串個門。”
那他們來乾什麼?
鬱棠睜大了眼睛。
鬱文反應過來。
他哈哈大笑,道:“傻丫頭,我們麵前這條河就叫施腰河了,我們站的這條路則叫小河禦道。裴家的當鋪那塊兒叫仿仁裡,看見當鋪旁邊那條小巷子沒有,從那往我們這邊,卻是積善裡。如意客棧,就在那小巷裡麵。”
也就是說,他們住在裴家當鋪的後麵。
鬱棠憤然。
她到了杭州城怎麼還到處都碰到姓裴的!
鬱文覺得女兒的模樣很有意思,索性指了裴家當鋪旁一家書局道:“看見沒有?那也是裴家的。還有旁邊賣古玩的、賣胭脂水粉的、賣假髻頭花的,全都是他們家鋪子——仿仁裡、積善裡,還有它們相鄰的子瓦坊、定民居都是他們家的。”
那哪裡不是他們家的呢?
鬱棠道:“裴家三老爺也住這邊嗎?”
“那怎麼可能?”鬱文笑道,“他們家在鳳凰山那裡有彆院,在清波門、梅家橋、明慶寺那邊都有宅子。不過,他們既然是由香積寺碼頭進的城,那不是住在鳳凰山那邊的彆院,就是住在梅家橋那邊宅子裡了。”
鬱遠奇道:“叔父怎麼知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鬱文頗有些得意地道:“是佟掌櫃告訴我的。聽佟掌櫃說,梅家橋和清波門那邊的宅子,是裴三老爺自己的,是裴三老爺的外祖們留給他的,不是裴家的產業。”
鬱遠訝然,道:“裴家老安人是哪家的姑娘?”
“錢塘錢家的姑娘。”鬱文道,“就是那個吳越國姓的錢。”
江南四大姓,錢家居首。
鬱遠道:“裴家三老爺的外祖們沒有兒子嗎?”
“說是有個兒子,沒到弱冠就病逝了。”鬱文道,“後來雖然過繼了一個族侄,但家中的產業一半給了老安人做陪嫁,還有一半給了外孫、侄子們分了。錢家老太爺去的時候,裴家大老爺、二老爺都已經成了家,隻有裴三老爺年幼,錢家老太爺怕裴家三老爺說親的時候吃虧,留了不少的產業給他。”
“哇!”鬱遠兩眼冒著星星,道,“這可真是皇帝重長子,百姓愛幺兒。裴三老爺的運氣真好啊!”
“誰說不是。”鬱文和鬱遠說著閒話,“佟掌櫃說,梅家橋那邊的宅子,仆從就得一百多人,清波門那邊的宅子就更大了。平時也沒有人去住,僅養這兩個宅子,花費就不小。而且這些花銷都是裴家三老爺自己在管,可見裴家三老爺還有自己的產業。可這些產業在哪裡?有多少?誰都不知道。因為這個,裴家老太爺在世的時候裴家長房就一直懷疑裴家老太爺私下裡給裴家三老爺置辦了私產……”
鬱遠道:“若是我,我也會懷疑。裴家三老爺這才多大的歲數……”
反正就是裴家很有錢!
鬱棠已經麻木了。
她不想說話。
跟著父親,七彎八拐地到了如意客棧的時候,鬱棠連好奇心都沒有了。隨著小二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間,她甚至沒有仔細地打量打量如意客棧,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是鬱遠把她叫醒的:“叔父說帶我們去北關逛夜市。你快換身衣服。叔父說,一刻鐘後我們就出發。”
鬱棠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逛過夜市,她終於有了點精神,換了件喜鵲袍,包了頭,和父兄出了門。
天色已近黃昏,他們一路向北,路上的行人卻不減反增。
鬱遠告訴她:“我們要去武林門,北門夜市就在武林門外。”
他們不會遇到裴宴吧?
鬱棠道:“杭州城隻有這一個夜市嗎?”
“杭州城有好幾個夜市,不過北城這邊的夜市最有名而已。”鬱遠笑道,“來杭州城的人多半都會去逛逛。可若是久居杭州城的人,卻喜歡去小河禦街的夜市,那裡的夜市人少一些,東西也貴一些。北關夜市,多是南來北往的客商或是跑船的人去的。”
走在前麵的鬱文聞言接了鬱遠的話:“主要是你沒來過,我想讓你看看。姑娘家,以後出了閣就沒現在自由自在了。能趁著這個時候多走些地方就儘量多走些地方,這人啊,要有見識才有膽量。等明天,我再帶你去小河禦街那邊的夜市。讓你看看兩邊的夜市有什麼不同。”
裴宴那樣的人,就算是逛夜市,也應該會去小河禦街夜市吧?
鬱棠來了興致,笑著問父親:“北關夜市什麼東西好吃?”
鬱文笑道:“關三娘的烤魚、王婆子的桂花酒釀圓子、唐二傻子的炊餅……多的是。你彆吃得撐著就行。”
鬱棠道:“下次帶了姆媽來!”
鬱文笑道:“我和你姆媽還是剛成親的時候來過兩趟,後來你姆媽身體不好,我就不敢帶她門了。就是你,我怕你姆媽擔心,也不怎麼帶你出門。”
三個人說說笑笑的,出了武林門。
鬱棠沒有想到北關夜市離他們住的地方這麼遠,腳都走痛了。
鬱遠看著擠都擠不動的人群,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有位置的食肆,和鬱文商量:“我們先歇一會吧?”
鬱文有些猶豫,低聲道:“這麼好的生意他們家都沒什麼人,可見東西很不好吃。要不,我們再往前走走?”
他們總不能白坐人家的地方不點東西吧?
鬱棠也這麼覺得,隻是她剛要說話,一抬頭,看見了站在食肆旁邊的裴宴和周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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