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這些扇門也是專門定製,然後從海外弄回來的吧!
那裴家應該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和那些做海上生意的人有所來往了。
至少,裴家是那些商戶不小的客人。
鬱棠有些意外。
帶路的小廝不是第一次看見客人露出這樣震驚的表情了。
他任由客人們打量著那些扇門,與有榮焉地道:“這些都是我們三老爺帶回來孝敬老太爺的。老太爺去了之後,三老爺原想把這些扇門都換成素白玻璃的,可我們家老安人說了,老太爺生前最喜歡在這裡接待親戚朋友了,三老爺要是孝順,就應該把老太爺喜歡的東西保留下來。”說到這裡,那小廝可能是想到了當時的情景,“撲哧”笑了一聲才繼續道,“三老爺說,既然老太爺這麼喜歡,那就給老太爺陪葬好了。老安人不答應,說三老爺這是和老太爺頂著乾。老太爺明明喜歡的是當著親戚朋友們吹噓這些扇門是三老爺孝敬他的,三老爺非要潑了老太爺的麵子。後來還是二老爺出麵做主,把這些扇門全都留了下來。”
吳老爺嗬嗬地笑,和小廝閒扯:“那是,那是。我要是有這樣的一個兒子,也得人來一次吹噓一次。不過,三老爺可真是大手筆,這麼間花廳,可花了不少功夫吧?”
“可不是!”那小廝顯然不是第一次應酬這樣的客人了,請他們進了花廳之後立刻熟練地指了花廳的屋頂道,“你們看,燈也是彩色琉璃的,到了晚上,點了蠟燭,那簡直了,比煙花還要好看。您再看那邊博古架上,比人雙臂還長的象牙,少見吧?也是我們家三老爺孝敬老太爺的,還有那上麵的金剛八寶,可不是我們在廟裡看到的,全是從海外弄回來的。”
衛老爺還好說,吳老爺可是生意人,立刻從中嗅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他狀似無意地和那小廝聊道:“這些東西都這麼稀罕,你們三老爺這是從哪裡弄來的?”
小廝驕傲地挺了挺胸膛,道:“當然是從京城裡弄來的。我們家三老爺的二師兄,可是當今閣老,我們家三老爺是張尚書的關門弟子,和上麵的師兄們關係都可好了。我們三老爺想弄點稀罕玩意兒,那還不是動動嘴就行了。京城裡那些做海上生意的哪個不上趕著的往我們家三老爺麵前湊啊!”說到這裡,他突然歎了口氣,道,“也難怪我們家三老爺回來了之後不習慣,誰過慣了那些衣錦繁華的好日子,再回到臨安城這樣的地方都會有點不適應。所以我們家老安人總說我們家三老爺孝順,老太爺臨終前將這一大攤子事全都丟給了三老爺,三老爺雖說心裡頭不願意,但還是辭了官,回來做了宗主。”
不是守製嗎?怎麼變成了辭官?
吳老爺不由道:“你們家三老爺不再起複了嗎?”
小廝笑道:“裴家有家規的,做宗主的得在祖宅守業,是不允許出去做官的。”
眾人俱是一愣,覺得既意外又順理成章。
很多大家大族都這樣,做了宗主就留在老家守業,不再外出做官。讓大家覺得意外的是,讓三老爺這樣的青年才俊這麼年輕就在家守業,未免有些可惜。
這麼一想,外麵那些傳言就不太可靠了。
宗主固然重要,可若是能仕途順利,名留青史,豈不比做個守業的宗主更能體現自己的價值?
裴宴做裴家的宗主,也是做了犧牲的,他自己未必願意。
鬱棠則是覺得腦袋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似的,有很多的想法紛至遝來,一時又抓不住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前世,裴宴也沒有再去做官,她覺得理所當然,可現在再看,卻是怎麼看怎麼透露出點違和感來。
裴老太爺這樣看似偏袒著裴宴,可也斷了裴宴的仕途。反而是長房,看似失去了宗房的位置,兩位公子卻可以自由地參加科舉,自由地做官了。還有二房,既然在傳言裡他是幾個兄弟中最無能的,為何不讓他留在家裡守業?
長房和二房看似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真正被困在家裡的卻是三房的裴宴,而且讓裴宴這一房的後代也都會有很大的可能被困在了臨安城裡。
鬱棠腦海裡浮現出裴宴那眉宇間總是帶著幾分冷漠甚至是陰鬱的麵孔。
難道是因為這樣,他才總是不高興嗎?
鬱棠的心怦怦亂跳,總覺得自己好像在無意間窺視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