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裴宴的倨傲和任性,他真乾得出這樣的事。但以裴宴的驕傲和聰明,他不應該這麼做。
鬱棠想到之前她和裴宴的種種陰差陽錯。
不會是又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吧?
鬱棠心裡亂糟糟的,就看見大伯父踮著腳,朝小梅巷的方向又張望了幾眼。
是在看裴宴為什麼還沒到嗎?
萬一裴宴要是真沒來怎麼辦?
要不要提前想個說法?
鬱棠在心裡琢磨著,看見佟大掌櫃帶著兩個小廝送了賀禮過來。
她鬆了口氣。
佟大掌櫃好歹也算是裴家的人,要是今天裴宴真的沒有出現,勉強也能有個說法。
不過,裴宴為什麼沒有來呢?
是胡興傳話有誤?還是他被什麼事給絆住了?
鬱棠看見她大伯父笑盈盈地迎上前去,向佟大掌櫃抱拳問好,親親熱熱地說著話。
吳老爺等人見了也都圍了過去。
夏平貴擠進去在大伯父耳邊說了幾句話,大伯父皺著眉頭朝鋪子裡望了望,無奈地吩咐了夏平貴幾句,夏平貴眉宇間也露出幾分無奈,然後鬱棠就看見他轉身站到了鋪子門口的台階上,高聲地喊了句“吉時已到”。
旁邊準備多時的炮竹“劈裡啪啦”地炸了起來。
硝煙四起,小孩子們捂著耳朵跑,大人們則站到了一旁。
鬱棠被硝煙薰得關了窗戶。
很快下麵又響起了鑼鼓聲。
舞獅開始了。
鬱棠忙吩咐雙桃:“你快下去看看,裴三老爺來了沒有?”
雙桃應喏,噔噔噔地跑下樓去。
鬱棠在樓上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雙桃噔噔噔地又跑了上來,神色有些沮喪地道:“沒有!裴三老爺沒來。”
“那裴家的其他人呢?”鬱棠問。
雙桃道:“也沒來。沒有看見裴家的人。”
鬱棠心裡拔涼拔涼的。
不管胡興是怎麼傳的話,鬱家的帖子裴家是收到了的,鬱家的鋪子開業裴宴是知道的,就算是他自己不能來,或者是不想來,也應該派個人來才是。
他這樣,難道真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卻又令裴宴討厭鬱家的事?
那輿圖的事怎麼辦?
鬱棠心裡有點慌,匆匆下了樓。
外麵的舞獅已經結束了,她大伯父和佟掌櫃等人正笑著準備剪彩。
鬱棠準備從後門溜出去去找裴宴。
外麵突然一陣喧嘩,有人喊道:“裴三老爺來了!”
鬱棠心中一喜,也顧不得合適不合適了,提著裙裾就跑了出去。
她的大伯父等人更是喜出望外,彩也不剪了,一窩蜂地都朝裴宴的轎子湧去,也就沒人注意到鬱棠出現得不合時宜。
“裴三老爺!”鬱博沒想到峰回路轉,就在他已經失望要放棄的時候,裴宴來了。他激動之下,伸手就要去給裴宴撩轎簾。還好旁邊的裴滿眼疾手快,趕在他之前撩了裴宴的轎簾。
裴宴穿著身月白色的細布素麵襴衫,外麵披了件玄色貂皮大衣,映得他的麵色如素色瓷釉般地蒼白,簡直比吹過的北風還要寒冷,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參加葬禮的。
鬱博看著就打了個寒顫,覺得自己伸出去的手特彆地失禮,說話也結巴起來:“裴,裴三老爺……”
“鬱大老爺!”裴宴沒等鬱博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道,“不好意思,來晚了。您也知道,我還在孝期,有些場合就不方便立刻就出現了的。”
裴宴的麵色依舊有些冷,可說話的語氣卻頗為平和,何況他的解釋有理有據,鬱博如釋重負般的鬆了口氣,忙道:“應該的,應該的。”說完,他才驚覺自己這樣的應答有些不適合——既然知道裴三老爺還在孝期,就算是裴三老爺出於禮貌答應了來參加開業典禮,他也應該給裴三老爺一個台階,婉言謝絕才是。
這件事,是他做得不對。
為了搭上裴家,他們做得太激進了。
“裴三老爺,請後堂喝茶!”鬱博雖然不是個十分靈活的人,但這麼多年做生意的經驗,讓他立時就想到了對策,立刻讓出道來,做了個請裴宴進店的舉動。
裴宴沒有客氣,昂首挺胸往鋪子裡走去。
後麵跟著的裴滿則微笑著和認識的鄉紳或是掌櫃們打招呼,裴滿後麵跟著的胡興卻是低頭含胸,像個鵪鶉,生怕和彆人的目光碰上了似的。
可偏偏他是裴老太爺在世時就用的人,在場的就算是他不認識彆人,彆人也都認識他,紛紛和他打著招呼。
他隻好強笑著抬頭和人打招呼,卻不知道,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眾人好奇,卻因為裴宴在場,無遐顧及他,也就沒有人去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