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家曾說過要送一幅給裴宴,他們要留一張不算違約吧?
裴宴搖頭,道:“我二師兄這個人我了解,他為了仕途,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如今首輔沈大人年事已高,最多兩年就會致仕,他和黎訓爭內閣首輔,以他的性子,肯定會拿市舶司開刀,順便讓江南的豪門大戶重新洗牌,不支持他的人全都會被踩到泥淖裡。我與他原本就不和,要不是老師還活著,又得費師兄提點,他恐怕早就不認我這個師弟了。我們還是不要參與這件事的好。“
裴滿神色大變,連連點頭。
裴宴就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昨天睡得太晚,今天我要睡個午覺。下午還要給彭家的人接風洗塵,你跟阿茗說一聲,記得到時辰了叫我起床。”
裴滿應喏,指使了小丫鬟給裴宴鋪床。
回到家中的鬱棠卻神情有些恍惚,總想著前世的一些細節。到了初十拍賣那天,鬱遠早早地就到了鬱棠家,和鬱文一起緊張地等消息。
鬱棠雖然人坐在書房裡,卻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想前世那些關於裴宴的傳聞。
大家對他的情況知道的很少,甚至不知道他娶的是誰家的姑娘。也沒聽說他有孩子,不知道是不願意讓彆人知道還是成親之後沒有?
她前世太蠢了。怎麼就沒有想想裴家為什麼會出比彆人家高的價買他們家山林呢?不過,就算知道了,以她從前的性格和膽量,估計也不敢去向裴家道謝。還有李家,前世得到了輿圖,和彭家勾結在了一起,在臨安成了僅次於裴家的大戶人家,也不知道對裴家有多大的影響?還有,裴宴說朝廷想撤了寧波和泉州的市舶司,可在她的記憶中,直到她死的時候,寧波和泉州的市舶司好像都還在……
想到這裡,鬱棠差點跳了起來。
對啊,她怎麼就沒有想到利用前世她所知道的消息回報裴家呢?
前世,寧波和泉州的市舶司撤不撤都與她關係不大,但裴家不一樣。他們家是做大生意的,就算他不想做海上的生意,肯定也有認識的人,或者是親戚做海上生意的,她可以把這個消息透露給裴宴,然後裴宴可以用這個消息和其他人做交易,或者是讓他的親朋好友減少損失啊!
鬱棠越想越覺得可行。
她在屋裡打著轉,想見裴宴的心就像那燎原的火苗,越燒越旺。
鬱文看著悄聲對鬱遠說:“你看阿棠,說是長大了,有了主意,可這年紀到底擺在這裡,遇到事的時候還是有些沉不住氣。”
努力了這麼長時間,終於把那輿圖給甩出去了,鬱遠也從心底裡高興。
他不由笑道:“這不全是家裡人嗎?要是有外人在,她肯定忍著了,您看了還不得讚她一聲大氣沉穩有擔當。叔父您就彆吹毛求疵了!”
鬱文無聲地笑了笑,對鬱棠道:“你彆轉了,轉得我頭都暈了。裴家是有名望的人家,會原封不動把拍賣得的銀子送到我們家的。你這樣轉來轉去的,轉得我的心都跟著慌張起來。”
鬱棠嘿嘿的笑,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轉來轉去,而是穩了穩心神,坐下來喝了兩杯茶,然後回屋做了兩朵絹花,才等到裴家來報信的人。
“保證金和拍賣所得,一共是二萬七千兩銀子。”來者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相貌十分平常,穿了件很普通的藍色粗布直裰,說起話來慢條斯理地,自稱叫陳其,是裴家的帳房先生,“按照之前說的,全都存到了裴家的銀樓。這是銀票,請鬱老爺清點一遍,我也好回去交帳。”他說完,拿出一個匣子,“裡麵全是一千兩一張的銀票,這也是裴家銀樓麵額最大的銀票了。”
二萬七千兩?!
鬱家的人全都呆滯了片刻。
鬱遠更是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和激動,看了鬱棠一眼,悄悄地握了握拳。
鬱文也很高興。他輕輕地咳了一聲,接過匣子看也沒看一眼就遞給了鬱遠,起身對陳其行了個禮,道:“陳先生辛苦了,家裡備了酒水,還請陳管事不要嫌棄,在家裡喝杯水酒再回去。”
誰知道陳其一板一眼地道:“鬱老爺,銀票是三老爺親手給的,帳房好幾個人看著裝的匣子,又是我一個人帶過來的,還是請您清點一遍,若是沒有誤差,我們再說其他的。”
鬱文不以為意地笑道:“陳先生既然是裴家的帳房先生,還有什麼信不過的?肯定不會有錯的……”
“還是請鬱老爺清點一遍。”陳氏根本不和鬱文講人情,非要錢財當麵點清。
鬱文有些不高興,覺得陳其信不過他的為人。
鬱棠在心中暗暗歎氣,隻好勸父親道:“阿爹,您相信裴家,那是您對裴家的信任,可陳先生是帳房,自有賬房的一套行事要求,這麼大一筆銀子,您不當麵點清了,他怎麼回去交帳。您還是聽陳先生的,當麵把銀票點清了吧!”
鬱文這才和鬱遠一起,和陳其一起清點銀票。
裴家送過來的,還是裴宴親自交到陳其手中的,自然不會有錯。
鬱文想,這下陳其應該可以放心在他這裡喝杯水酒了吧?
陳其還是拒絕:“我是坐三老爺的馬車過來的,還要趕回去交差,您若是要謝,就謝我們家三老爺吧!我不過是個當差的。”
一點麵子也沒給鬱文,把鬱文氣得夠嗆,都沒有親自送陳其出門,而是讓鬱遠代他送客。
陳其也沒有覺得受到怠慢,朝著鬱文揖了揖,就隨著鬱遠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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