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聽了哭笑不得,難得地跟鬱遠開了句玩笑:“你這是說你姆媽和嬸嬸都老囉?”
鬱遠一愣,隨後臉通紅,訕然地摸著後腦勺道:“不是,不是。嬸嬸彆怪我不會說話……”
陳氏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道:“我這不是和你們開玩笑嗎?隻是你已經成了親,以後說這種話的時候要注意,免得讓侄兒媳婦心裡不舒服。”
鬱遠連忙低頭應“是”。
陳氏就說鬱棠:“這麼熱的天,快彆黏著你阿爹了。你阿爹和你阿兄比你前一腳進門,有什麼話,你讓他們先去梳洗更衣了再說。”
鬱棠嘻嘻笑,朝著父親和大堂兄道“辛苦了”,放開了胳膊。
鬱文就對鬱遠道:“你也先回去歇了吧!晚上和你阿爹、你姆媽、你媳婦一道過來吃飯,有些事,也得和你阿爹說說了。”
鬱遠恭敬地行禮,和陳氏、鬱棠打過招呼,帶著三木回了自己家。
陳氏則去服侍鬱文更衣,鬱棠則親自幫著布了桌,等到鬱文換了乾淨衣服出來,還主動幫父親盛了一碗菌湯,招呼父親吃飯。
鬱文舒服地透了口氣,在妻女的陪同下用了膳,移坐到後園的葡萄架下,雙桃上了茶點,他這才笑著問鬱棠:“聽你姆媽說你一大早就去了裴家,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鬱棠去抱了裴宴借給她的書,有些顯擺地道:“您看!三老爺借給我的!”然後她滔滔不絕地講起了去裴家的情景:“您是不知道,我竟然在裴家看到了梨子!是他們家田莊送來的!這個時候就上了市!三老爺還說,要是好吃,就販給那些行商……三老爺可會種地了……難怪人人都要讀書……還有寫怎麼種地的書……”
這下子連陳氏都被驚動了。
她翻著鬱棠借來的書,驚訝地道:“書上還教怎麼種地?我生平還是第一次聽說?”
鬱文已急不可待地開始翻書。
鬱棠看著,抿了嘴笑。
她對父親道:“三老爺說,要是我看不懂,就讓我問問您!”
埋頭翻書的鬱文身體一僵,嗬嗬地笑了兩聲,道:“我先看看,我先看看。”
鬱棠眨著眼睛。
情況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樣啊!
她阿爹不是應該看過書之後就應該知道怎麼種地嗎?怎麼聽這語氣,沒什麼把握的樣子!是裴宴太聰明了,還是她爹……完全不懂?
鬱棠正想著怎麼委婉地問問父親,卻聽到了她大伯父鬱博的聲音:“惠禮,阿遠說你找我有要緊的事說?”
鬱棠一家三口忙站了起來。
“阿兄過來了!”鬱文和鬱博打著招呼,鬱棠和陳氏則和隨鬱博一道過來的鬱遠、王氏、相氏打招呼。
陳婆子和雙桃急急搬了凳子過來。
一行人分長幼坐下,雙桃和陳婆子重新換了茶點,上了瓜果。
鬱文這才得意地看了鬱遠一眼,對鬱博道:“阿兄,讓阿遠跟你說吧!這件事,也是阿遠的功勞。”
看樣子父親和大堂兄去蘇州府大有收獲。
之前父親不提,肯定是想當著大家的麵抬舉大堂兄。
鬱棠在心裡琢磨著,目光卻隨著眾人一起落在了鬱遠的身上。
鬱遠少有這樣被長輩肯定的時候。
他麵紅如血,神色卻很是亢奮,先是謙虛地道了句“都是叔父幫著把的關”,然後把他和鬱棠去蘇州府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這才道:“我們回來和叔父商量之後,叔父有些不放心,就專程和我去了趟蘇州府,去見了江老爺。那位江老爺年輕有為,有勇有謀,做事沉穩卻善變通,和叔父一見如故。”他越說越激動,“可叔父和他畢竟是第一次打交道,當時一句承諾也沒有給江老爺,轉身就和我連夜趕去了寧波府!”
“啊!”眾人驚詫。
鬱文見了,得意地笑了笑,眉宇間一派風輕雲淡的模樣,端起手邊茶盅喝了一口。
鬱遠咧著嘴無聲地笑了笑,繼續道:“叔父帶著我不僅把那個姓王的船東摸得清清楚楚,還去看了王家的船,打聽了這幾年海上的生意,覺得江老爺所說不虛,我們又連夜趕回了蘇州府,這才和江老爺商定了入股契書。”
也就是說,他們家決定入股江潮的海上生意了。
鬱棠不由道:“那,那我們家出多少銀子?”
鬱文抬了抬下頷,頗有些自傲地道:“六千兩!”
又加了兩千兩。
鬱棠失聲道:“這麼多?”
鬱博則道:“我們家哪來的這麼多銀子?”
王氏和陳氏則麵麵相覷。
相氏可能知道了些什麼,低著頭,眼角卻不停地看著鬱遠。
一時間,廳堂裡一片寂靜。
鬱文“唰”地一聲打開了折扇,自信地朗聲道:“你們放心好了,這樁買賣我親自看過,十拿九穩,絕不會出錯的。至於說家裡的銀子,”他看了鬱博一眼,“我最近得了筆意外之財,這銀子就從我這筆意外之財裡拿,不要你們出。可若是賺了錢,我們就兩家平分,一家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