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鬱棠不由拔高了聲音,“海上生意風險大,我們家投是我們家自己的事,可不能慫恿著彆人家也跟著投錢。要是萬一虧了,鄰居都沒得做的。”
“我知道,我知道。”鬱文笑道,“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可他說了,他相信我的眼光,隻是他一時拿不出這麼多的銀子來,隻準備投一千兩。況且以吳老爺的家資,一千兩對他來說是個小數目。大不了虧了我補給他好了。”
鬱棠撫額。
突然覺得她就是重生了也沒辦法改變父親花錢的習慣,當初沒能阻止父親買下魯信的《鬆溪釣隱圖》真不是她的問題……
鬱遠也知道這件事,當時也是很反對,隻是鬱文是他的叔父,鬱文和吳老爺說話,他也不好插嘴,此時立刻站到了鬱棠這一邊,道:“叔父,我覺得阿妹的話有道理。我們家投就我們家投好了,吳老爺那邊……”
隻是還沒有等他把話說完,阿苕跑了進來,道:“吳老爺過來了,說是來交銀子的。”
鬱文喜上眉梢,連聲道:“快請!快請!”
鬱棠和鬱遠交換了一個眼神,知道這件事就算是他們想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
相氏一見立刻安慰般地拍了拍鬱遠的手,快步走到了鬱棠身邊悄聲對她道:“你彆擔心。要是真的虧了,補給吳老爺的那一千兩銀子我出。這件事原本我也是讚成的。”
可銀子不是這樣用的!
但鬱棠看著相氏真誠的目光,這句話卻說不出口。
大家都是好心,都是為了這個家,她若是再堅持和反對,隻會讓大家冷心了。
鬱棠暗暗在心中歎氣。
突然想起裴宴那聲直白的“不見”來。
她應該學學裴宴的。
可她若是真的如此,阿嫂也會傷心的吧?
就像她當時聽到裴宴那麼直白地拒絕,她乍耳聽來不也難以接受嗎?
鬱棠苦笑,隻能先應付好當前的局麵,於是她挽了相氏的胳膊道:“怎麼能動用嫂嫂的銀子?嫂嫂的銀子是留給我侄兒讀書買筆墨紙硯,中了舉人進士打賞報喜衙役的,可不能就這樣輕易就拿出來了!就是嫂嫂有這樣的想法,我這個做姑姑的也不能答應。”
相氏紅著臉笑。
鬱棠怕她還有拿陪嫁銀子補貼鬱家虧損的想法,忙轉移了話題,低聲道:“阿嫂,我前兩天回老宅,發現山林裡種的花生快熟了,我已經跟五叔祖說過了,到時候也送點給衛家去嘗嘗鮮。您看到時候是您親自送過去,還是派個人送過去。”
若是相氏親自送過去,她就有借口能回趟娘家了。
相氏果然很歡喜,道:“到時候我親自送過去好了。我也好久沒有見到姑母了,挺想她的。”然後說起了衛小川和新進門的高氏。
鬱棠鬆了一口氣。
轉過身來卻一句話也不想和父親說。
她乾脆趁著鬱文興奮地和吳老爺商量要不要再去趟蘇州的時候,閉門不出,仔細地翻閱起裴宴借給她的那些書來。
鬱棠此時才明白裴宴為什麼讓她有看不懂的或請教她父親或請教家中田莊的莊頭了。
她知道犁是什麼,可耒耜是什麼?犁和耒耜有什麼關係?翻轉犁和旋耕犁又有什麼區彆?
鬱棠看得一頭霧水。
更讓她不能理解的是,她隻想知道怎麼種田,可為什麼這裡麵還有一本散記?
這本散記和種田又有什麼關係?
鬱棠突然理解了鬱文當初翻閱這些書時微僵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