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裡,裴宴待人雖然冷淡,行事卻極有章法,不像周子衿,言行舉止間總帶著幾分輕挑,她不是很喜歡。
“周子衿怎比得上裴家三老爺!”鬱棠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你居然見過周子衿!”徐小姐驚訝地道,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我就說你怎麼不好奇呢?原來你不僅見過裴遐光,還見過周子衿!”
鬱棠心中一慌,道:“我是江南人,見到他們的機會原本就比你多。何況周子衿從前曾經到過臨安,這臨安城裡也不止我一個人見過他們兩人,這有什麼好說的。”
徐小姐直跳腳:“當朝有名的士子,我隻有裴遐光和周子衿沒有見過了。裴遐光已經致仕了,我這次要是見不著,恐怕以後就再也見不著了。周子衿就更不好見了,他不僅致仕,還行蹤不定,我這次也是運氣好碰著了,怎麼也要去見上一見!”
鬱棠不理解這樣的執著。
徐小姐委屈地道:“我和殷明遠在編一本進士錄,想把這幾屆的前十甲的文卷都收集起來,寫出進士譜,畫出進士像。現在就缺周子衿了。”
鬱棠愕然,隨後汗顏。
她以為徐小姐是因為無聊鬨著玩的。
“那我陪你去吧!”因為昭明寺講經會臨近,裴家怕出事,派了護衛把昭明寺給圍住了,在鬱棠的心裡,昭明寺就和裴家後院一樣地安全,她立馬答應了。
徐小姐高興極了,一麵拉著她往外跑,一麵道:“你到時候要指給我看。”
鬱棠跌跌撞撞地被她拽著,好半天才跟上了她的步伐。
“周子衿在哪裡?”她喘著氣問徐小姐,“我們怎麼去見他?他是來參加昭明寺的講經會的嗎?”
一連幾問,問得徐小姐都不知道答什麼好,隻說:“你跟我走就是了。”
兩人一路小跑,在一個小樹林裡站定。
徐小姐道:“我們在這裡等著就好了。這是從裴遐光那裡出來的必經之路,周子衿來了昭明寺,肯定會來拜訪裴遐光的……”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鬱棠卻看見身穿寶藍淨麵杭綢直裰,皮膚白皙,氣質文雅的顧昶,在四五個隨從的簇擁下從甬道那邊走了過來。
“顧朝陽怎麼會在這裡?”鬱棠愕然,“他不是應該在京城嗎?”
徐小姐也嚇了一跳的樣子,但她很快就平靜下來,沉思了片刻,喃喃地道:“難道新派到江南道的禦史是顧朝陽?”
“什麼意思?”鬱棠追問。
徐小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出京之前,大家都在傳高郵的河道出了問題,聖上讓都察院派禦史去高郵察看,看樣子,這個禦史就是顧朝陽了!”
鬱棠道:“那他也應該在高郵啊?怎麼會在這時裡?”
“他是走得有點遠。”徐小姐道,神色有些凝重。
鬱棠道:“江南道的禦史可以隨意走動嗎?”
“他們要查案子,當然可以隨意走動。”徐小姐的眼睛盯著甬道,沉默了一會,低聲道,“隻是不知道這件事與兩位皇子有沒有什麼關係?”
怎麼還和皇家的事扯上了關係呢?
鬱棠倒吸一口涼氣。
徐小姐忙打著哈哈,尷尬地道:“我這不過是隨意猜一猜——大家都說工部當時撥到高郵修河道的銀子都給人貪墨了,我才這麼一說的。到底是不是,得查過才知道啊!”
她越解釋鬱棠心裡越不安。
“這與裴家又有什麼關係呢?”她不安地問。
徐小姐沉思了半晌才低聲道:“你們江南的這些世家彆看內訌得厲害,可關鍵時候卻也團結得很,誰也說不準他們什麼時候就反目成仇了,什麼時候又把手言歡了。周子衿出現在這裡,說不定都與這件事有關!”
鬱棠不想把事情往壞處想,沉吟道:“說不定人家是為了顧小姐和裴家大少爺的婚事來的呢!”
“但願如此!”徐小姐摸著下巴,像男孩子的舉動,道,“顧、裴兩家結親原本就很突然,肯定還有些條件沒有談攏,他親自過來一趟也有可能。一來是把兩家聯姻的事確定下來,二來也可以給他妹子撐撐腰。顧家二房,太不夠看了。”說完,她問鬱棠:“怎麼這幾天都沒有看見裴大太太,她應該也跟著大家一道來寺裡了吧?”
“不知道。”鬱棠道,“我沒有注意。”
她是真沒有注意。
徐小姐“哦”了一聲,還想說什麼,鬱棠眼看著顧朝陽離她們越來越近,忙道:“我們要不要躲到大樹後麵去?我們這樣站在這裡,很容易被顧朝陽發現的。”
徐小姐聽了沉思了片刻,拉著鬱棠的手就要走出去:“我們應該主動出擊,而不是站在這裡被人懷疑。我們迎上前去,若是他攔著我們問,我們就說是去求見裴遐光的。要是他給我們讓路,我們就當沒有看見他,你覺得如何?”
鬱棠向來膽小謹慎,若是平時,她可能會覺得這樣不好,可現在,她想知道顧昶為什麼會來?高郵的事與裴家有沒有關係?
她決定和徐小姐一起去看看。 .